第50章 纳魂为薪与血锈之门
“……来吧！！！”
林风的咆哮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这片死寂的空间。他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与那无数亡魂的尖啸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恐怖而诡异的合唱。
这声音在门扉基座区域疯狂回荡，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席卷着一切。然而，在这片广袤的黑暗中，这声音却显得如此渺小，就像是一颗孤独的流星，在浩瀚的宇宙中奋力燃烧。
尽管如此，林风的咆哮声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决绝。他毫不退缩，主动放开了心神防御，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恐怖的“锈魂回响”之下。
他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按在账簿那疯狂吸收着“锈魂回响”的书页之上。账簿仿佛感受到了林风的决心，书页剧烈地颤抖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抗拒着林风的触碰。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如同宇宙的崩塌，又似世界的毁灭。这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仿佛整个空间都要被撕裂开来。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能量洪流，混合着亿万失败者最终的恐惧、痛苦、绝望与不甘，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火山，又如同决堤的毁灭之潮，瞬间冲垮了那本就脆弱的界限，沿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
“呃啊啊啊——！！！”
这一次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这不再是单纯的源质锈蚀能量的侵蚀，而是无数负面情绪、破碎记忆和狂暴能量的混合体！它们像亿万把烧红的、沾满毒液的锉刀，在他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上疯狂刮擦、撕咬、注入最黑暗的沉淀！
他的眼睛瞬间被染成了纯粹的、不断翻滚沸腾的暗红色，看不到丝毫眼白和瞳孔，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疯狂！皮肤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般剧烈凸起、搏动，颜色变得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更多的、更加狰狞复杂的锈蚀图案从他皮肤下浮现、蔓延，甚至开始在他的脸颊、额头形成仿佛古老刺青般的诡异纹路！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随时会散架。意识被扯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绝望和尖叫构成的黑暗海洋，无数失败者的脸孔和临终场景如同噩梦般反复冲刷，要将他彻底同化，变成这“锈魂回响”的一部分！
“哥哥！哥哥！”小女孩惊恐万分的哭喊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天边传来，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她看到林风变成这副恐怖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但纯净的混沌之光依旧本能地从她胸口涌出，试图像之前一样安抚、净化那些负面能量。
但这一次，涌入林风体内的能量太过庞大、太过狂暴了！她那微弱的混沌之光刚一接触，就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瞬间激起更加剧烈的反应！
“噗——”林风猛地喷出一大口带着暗红色锈渣的鲜血，身体晃动着，几乎要跪倒在地，但他按在账簿上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死死不肯松开！
他在赌！赌这账簿作为“契约核心”的约束力！赌自己这具与源质锈蚀深度融合的身体能够承受住这恐怖的冲击！赌那亿万失败者的怨念中，或许还残存着一丝对“门”的不甘与冲击的执念，可以被引导、利用！
“愚蠢！强行吸纳无序回响！自取灭亡！”身后，传来风衣清道夫冰冷而不带丝毫波澜的评价。他们并没有立刻开枪，似乎想看看这自毁式的行为会带来什么结果，或者是在等待最佳的干涉时机。
林风对他们的存在已然无视。他全部的意志，都用在了与体内那毁灭性能量的对抗和引导上。
痛苦！无边的痛苦！
但他死死守住意识最后一点清明，那是爷爷刻下的警告字迹，是小女孩哭泣的声音，是账簿传来的微弱却坚定的契约之力！
他疯狂地运转着从方舟核心学来的、那并不完整的契约引导法门，试图将这涌入体内的狂暴洪流，强行约束、压缩、导向那悬浮的账簿，导向书页上那个越来越亮的、锁状图案！
这个过程，如同徒手引导山洪改道，疯狂而徒劳。
每一次尝试，都带来更恐怖的反噬和痛苦。
他的身体开始出现龟裂，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能量光屑从裂缝中迸射出来！他的生命气息在以惊人的速度衰弱下去！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怨念海洋彻底吞噬的刹那——
他怀中那本一直默默吸收回响的账簿，突然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书页上那个锁状图案，在吸收了海量的、混合了林风鲜血和锈魂回响的能量后，猛地亮到了极致，然后……如同一个被填满的容器，骤然向内塌缩！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暗红色锈迹，都被疯狂地吸入那个塌缩的点！
下一刻！
一道凝实无比、不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古老、沉重、仿佛由无数规则具现而成的暗金色光柱，猛地从那塌缩点爆射而出，并非冲向门扉，而是笔直地向上，射入了上方无尽的黑暗之中！
嗡——！！！
整个门扉基座区域，那永恒低沉的背景嗡鸣声，骤然提高了无数个量级！
仿佛某个沉睡的终极机制，被这把由“锈魂”和“血契”铸就的“钥匙”，强行触发了！
在头顶那无尽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肝胆俱裂的巨大声响！这声音犹如雷霆万钧，又似宇宙末日的丧钟，震耳欲聋，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这声音仿佛来自宇宙的深处，是星辰在挪移时发出的怒吼，是宇宙的齿轮在咬合时产生的轰鸣！它如此震撼人心，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而那扇顶天立地、镇压万古的门扉，也在这恐怖的声音中，第一次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远远望去，那扇门扉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岳，高耸入云，直插天际。它的表面覆盖着两块巨大无比的金属板块，上面雕刻着一些无法理解的图案，这些图案神秘而古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力量。
此刻，这两块金属板块正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沉重感，向两侧移动了一丝微不足道的距离！
这一丝移动虽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它所带来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门扉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所搅动，原本平静的黑暗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为之撼动。
一道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暗金色缝隙，在那移动的板块之间悄然出现！
而就是从这道细微的缝隙中——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高压水枪般喷涌而出！
那气息并非能量，却比任何能量都要可怕！它蕴含着冰冷的死寂、狂乱的生机、扭曲的规则、以及一种……彻底疯狂的、与已知世界一切常理相悖的“逻辑”！
这股气息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发生了扭曲！光线变得怪异，远处的废墟景象如同哈哈镜般拉伸变形！林风脚下那坚硬无比的基座材质，竟然如同软泥般微微荡漾起来！
“唔！”就连远处那三个一直冷静无比的清道夫，在被这股气息扫过的瞬间，也齐齐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他们身上那先进的幽蓝护盾发出了剧烈无比的闪烁和警报声，仿佛遇到了天敌！
首当其冲的林风，更是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
这气息与他体内沸腾的锈魂回响、与源质锈蚀、甚至与混沌之光都发生了剧烈无比的、根本无法预测的冲突！
他的身体成为了最惨烈的战场！
“噗！噗！噗！”他全身的皮肤都在开裂，暗红色的能量和鲜血混合着喷溅，但又在那诡异气息的冲刷下迅速蒸发或异变！
账簿疯狂震动，幽光急剧明灭，似乎也在拼命抵抗和适应这来自门扉彼端的规则冲刷！
小女孩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小脸煞白，混沌之光被彻底压制回体内，只能死死抱着林风那不断开裂、变得越发非人的腿，瑟瑟发抖。
“……通道……开了……”风衣清道夫抬起头，看着那道高悬于顶、细微却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暗金色缝隙，冰冷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甚至是……一丝贪婪？“虽然极不稳定……但确实……开启了……”
“目标（林风）生命反应急速衰竭！‘混沌之源’状态极不稳定！”另一名清道夫快速报告着扫描数据，“建议立刻实施捕捉！”
“不！”风衣清道夫猛地一挥手，死死盯着那不断扭曲、似乎随时会闭合的缝隙，又看向下方那如同血人般、却依旧顽强站立、身体成为两种规则冲突战场的林风，“……他……正在被‘彼端规则’改造……这是……前所未有的……样本……” “……等待！记录所有数据！准备……在他彻底异化或崩溃的瞬间……捕捉‘混沌之源’和‘契约之书’！”
他们改变了策略，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行倒下。
而此刻的林风，正处于一种无法言喻的、超越极限的状态。
他的肉体在崩溃，灵魂在撕裂。
但与此同时，在那极致的痛苦和混乱之中，当那门扉彼端的气息冲刷过他的身体，与他体内的锈魂回响、源质锈蚀发生难以言喻的反应时……
一些破碎的、光怪陆离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画面”和“感知”，强行挤入了他的意识……
他仿佛看到…… 一片扭曲的、天空流淌着紫色河流的荒原…… 一座由活体金属和哀嚎灵魂构建的尖塔…… 一个被巨大锁链束缚在沸腾血海中的、模糊的、却让他血脉悸动的背影…… （爷爷？！）
无数混乱的信息碎片爆炸开来，无法理解，却带着一种令人疯狂的吸引力。
同时，他感觉到，那本账簿正在疯狂地“记录”着这股彼端的气息，书页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活着的、仿佛由另一种宇宙法则书写的全新“契约”条款……
而他自己那正在崩溃的身体，在那彼端气息的冲刷和锈蚀之力的顽强抵抗下，竟然开始发生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逆的……异化！
他的伤口处不再流血，而是凝结出一种暗金色的、带着金属光泽的诡异结晶体……他的骨骼在呻吟中变得更加沉重，仿佛在向某种非人的密度转化……他的意识在痛苦中飘忽，仿佛随时会脱离躯壳，融入那扇门扉的规则之中……
他在消失……作为“林风”的存在正在消失……但同时，某种新的、可怕的、与门扉相关的“东西”正在诞生**……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涣散、堕入未知的临界点——
“……哥哥……”
一声微弱到极致、却如同最终挽歌般的呼唤，清晰地传入他几乎被异化规则填满的意识深处。
是那个小女孩。
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了苍白的小脸，看着他变得无比恐怖、不断开裂异化的身体，那双纯净的大眼睛里，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一丝最后的祈求。
她小小的手，努力地、颤抖地，伸向她一直紧紧抱着的、林风那已经部分结晶化的腿，似乎想最后一次抓住什么。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
如同最后的锚点，猛地钉住了林风那即将彻底飘散、被同化的意识核心！
爷爷……张童……当铺……平凡的生活……还有……这个需要他保护的孩子……
他不能在这里消失！不能变成未知的怪物！
“……滚……出……去！！！”
他用尽最后一点属于“林风”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咆哮！
他猛地切断了与账簿的能量连接，疯狂地将体内那残存的、尚未被完全异化的锈蚀之力和混沌之光的余晖，甚至包括那些仍在冲突的彼端气息，不顾一切地、粗暴地向外逼去！
这不是引导，而是自爆式的驱逐！
轰！！！
一股混乱到极点的能量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
这股力量并不强大，却极其诡异和混乱，混合了多种截然不同的规则特性！
首当其冲的账簿被这股力量猛地推飞出去，幽光乱闪，书页狂翻，似乎记录被打断，发出了不满的嗡鸣。
远处的三名清道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性质诡异的冲击波震得再次后退，护盾剧烈闪烁，拦截和捕捉的动作慢了半拍！
而离得最近的小女孩，却被一股相对柔和的力量包裹着，轻轻地向后推开，摔倒在地，没有受到直接伤害。
林风自己，则在这最后的、竭尽全力的爆发下，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向前倒去。
他的意识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那道高悬于顶的、细微的暗金色门扉缝隙，因为失去了他这边能量的持续冲击和牵引，开始剧烈波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收缩、弥合……
同时，他似乎还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来自门扉彼端深处的、带着一丝遗憾和玩味的……叹息？
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
林风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
全身无处不在的、仿佛被彻底碾碎后又勉强拼接起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厚的铁锈味和内脏受损的灼痛。
他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基座材质。
周围……异常安静。
门扉那低沉的嗡鸣如同被惊扰的蜂群一般，在短暂的躁动后逐渐恢复了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那股令人疯狂的彼端气息，就像被一阵狂风骤然吹散的浓雾，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一丝残留的痕迹都难以寻觅。
头顶上方那道原本致命的缝隙，此刻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合拢，严丝合缝，没有留下丝毫可供窥探的空间。
他……还活着吗？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心脏。他不敢相信，在经历了如此恐怖的异化和清道夫的威胁之后，自己竟然还能幸存下来。
他艰难地、一点点地转动着那仿佛锈死的脖颈，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与一股强大的力量抗争。终于，他的头缓缓地转了过来，目光投向四周。
小女孩就倒在离他不远处，似乎昏迷了过去，但呼吸还算平稳，胸口那混沌之光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风中残烛，却并未熄灭。
那本账簿，掉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书页闭合，光芒内敛，看起来又恢复了那副破旧平凡的模样，只是封面似乎多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奇异纹路。
而那三个清道夫……
林风瞳孔微微一缩。
他们并没有离开，反而呈三角形，站在距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但他们并没有举着武器，也没有做出攻击或捕捉的姿态。
为首的风衣男，正微微抬着头，似乎在……聆听着什么？他帽檐下的表情看不清，但整个人的姿态却显得异常……恭敬？甚至是……敬畏？
另外两名清道夫也保持着同样的姿态，仿佛在接收某种无声的指令。
过了几秒钟，风衣男缓缓低下头，目光再次投向林风。
那目光……极其复杂。
冰冷依旧，但之前的杀意和贪婪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审视，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难以置信？仿佛在看某种无法理解、却又被重新评估的存在。
他对着林风，缓缓地、用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刚刚学会的语调，生硬地开口说道：
“……命令……更新……” “……‘观察目标’……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暂缓……一切……捕捉与清除行动……” “……保持……观察……”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林风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处昏迷的小女孩和那本账簿，竟然……毫不犹豫地转身！
另外两名清道夫也立刻收队，紧随其后。
三人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迅速地退入了远处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走了？
他们就这么走了？
林风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那道突如其来的“命令”是什么？是谁发出的？守门人？还是……门扉彼端的某种存在？
是因为他最后那混乱的爆发？还是因为他差点异化的状态？或者……是账簿记录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和沉重的疲惫如同山般压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的异化虽然似乎停止了，但严重的创伤和力量的透支，让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只能无力地趴在这冰冷的、靠近恐怖门扉的基座上，听着那永恒的低沉嗡鸣，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那本安静躺在地上的账簿，封面上的暗金色纹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只刚刚睁开的、冷漠的、观察着的……
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