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拓跋珪计划灭后燕,冯跋暗中谋划复仇

平城的深夜,静谧得有些压抑。密室之中,唯有烛火在轻轻摇曳,发出微弱的噼啪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拓跋珪静静地伫立在一幅巨大的疆域图前,他的目光冷峻,指尖缓缓从南燕的疆域上移开,最终停留在 “后燕” 二字之上。

那片局促于关外的土地,像是被命运狠狠压缩,边缘密密麻麻标注着 “民怨”“兵弱” 等字样,恰似一块即将腐朽的朽木,散发着衰败的气息。

“慕容垂若泉下有知,见他亲手重建的燕国竟沦为这般境地,恐怕气得能吐血。”

拓跋珪的声音在密室中幽幽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不禁回想起年轻时与慕容垂对峙的场景,那时的后燕,兵强马壮,拓土千里,何等威风。可如今,这后燕的疆域,竟连慕容皝时期都比不上,往昔的锐气早已荡然无存。

书案之上,摊放着三叠密报。

最上方一叠的封皮,印着 “苻训英” 三个字。拓跋珪伸手翻开,氐族女子的生平与后燕的衰败,就这样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她,是前秦皇族中山君苻谟的幼女。公元 397 年,苻谟家族惨遭屠杀,她与姐姐苻娀娥侥幸逃脱。谁也未曾料到,十年后,这个孤女竟以皇后之尊,成为了后燕的 “催命符”。

“公元 401 年,慕容熙继位,18 岁的苻训英入宫被封为贵嫔;次年,姐姐苻娀娥入宫封为贵人;403 年,苻训英直接被立为皇后……” 拓跋珪一边念着时间线,一边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纸面,“慕容熙对她,当真是宠得毫无底线。”

“陛下所言极是。” 一旁的谋士许谦躬身回应。许谦是拓跋珪近年来极为倚重的谋臣,心思缜密,远超常人。

“细作传回消息,这苻训英喜好游猎,北至白鹿山,东至青岭,南临沧海,慕容熙每次都陪同左右,每次出行都要动用数千随从夫役。

去年冬天游猎时,仅仅是冻饿而死的民夫,就填满了半条山谷。她还怂恿慕容熙攻打高句丽,却把行军当作游山玩水,在边境耽搁了足足三个月,致使高句丽趁机加固城防,我军白白折损了上万士兵。”

拓跋珪面色愈发阴沉,手中的密报又翻过一页,每看一行,眉头便皱得更深几分。

“慕容熙这昏君,在饮食上的荒唐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浓浓的不屑,“夏日里非要吃冰冻的鲜鱼,寒冬腊月又吵着要吃新鲜的生地黄。若是寻不来,便动辄斩杀官吏。

去年,御膳房的官吏只因没能找到冰鱼,竟被慕容熙下令腰斩,连其家人都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生死未卜。”

许谦微微颔首,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压低声音接着道:“更过分的,是他为苻训英修建宫殿一事。

为了给那苻训英建造永华殿与承华殿,慕容熙竟下令让民夫从百里之外担土,还荒唐地宣称‘土要纯净无杂,才配皇后居住’。

如此一来,泥土价格竟与谷米一般昂贵。可怜那些农户,为了缴纳这莫名的‘担土税’,不得不卖掉来年耕种的种子。今年开春,关外饿死的农户不计其数,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拓跋珪的指尖在密报上 “承华殿” 三个字上缓缓划过,仿佛要将这几个字从纸上剜去,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这还不算完。

前年,苻娀娥生病,医治无效身亡,慕容熙竟将负责治病的王温处以车裂之刑,而后焚尸泄愤。如今这苻训英与妖后无异,她与慕容熙沆瀣一气,将后燕搅得乌烟瘴气。”

许谦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继续说道:“最离谱的是,有次苻训英偶感风寒,慕容熙便下令让城中所有道士进宫祈福,耗费了大量钱财不说,还弄得城中人心惶惶。

不仅如此,苻训英生性奢靡,喜好珍宝,慕容熙便派人四处搜刮,弄得民间怨声载道。她还常以皇后之名,干涉朝政,随意任免官员,朝堂上下被她搞得混乱不堪。”

拓跋珪听闻,怒拍桌案:“如此昏君妖后,后燕怎能不亡?”

许谦点头称是:“如今,这等荒唐事早已传遍龙城,街头巷尾,士兵百姓,无不私下里咒骂慕容熙为‘昏君’,那苻训英自然也被称作‘妖后’。这二人的恶行,已然让后燕民心尽失,风雨飘摇。”

“昏君?他这是在亲手挖后燕的根基。” 拓跋珪突然冷笑,笑声里满是冷意,“南燕伐计受阻,本是憾事,如今看来,倒是老天给朕指了条明路 —— 先灭后燕!”

许谦眼中闪过一丝赞同:“陛下英明。如今后燕民心尽失,农户逃荒者十有三四,士兵逃亡不断,连守城门的卫兵,都在偷偷卖兵器换粮。只要我军一动,必能势如破竹。”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拓跋珪话锋一转,走到密室角落,那里藏着另一封密报,封皮上印着 “拓跋嗣” 的私印,“太子那边,似乎也在盯着后燕。”

许谦立刻心领神会 —— 拓跋嗣暗中联络后燕旧臣的事,虽未明言,但朝中早有风声。

拓跋珪拿起那封密报,指尖轻轻摩挲着封蜡,眼神复杂:“传令下去,边境各军佯装换防,实则集结兵力,暗中监视龙城动向;细作继续散布‘魏军筹备伐南燕’的消息,稳住慕容熙;另外,让长孙嵩率三万骑兵从东路偷袭龙城,楼伏连率两万步兵从西路截断粮草,朕亲率中军跟进,半月后在龙城外围会合。”

他虽未提及拓跋嗣之事,心中却暗自盘算 —— 灭后燕是首要目标,至于太子与后燕旧臣的联络,不妨先静观其变,若能借太子之手削弱后燕,倒也是件好事。

军令传出,平城的军营瞬间陷入一片悄然的忙碌。战马被小心翼翼地蒙上马蹄,士兵们悄悄收拾行装,连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都被压到最低。所有人都清楚,一场针对后燕的突袭,即将在夜色中拉开帷幕。

而此时的后燕龙城,冯跋正躲在城郊的破庙里,借着清冷的月光翻看布防图。寒风如利刃般从破窗缝里灌进来,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破旧的粗布衣裳,想起半年前被逼逃亡的场景,牙齿仍忍不住微微发颤。

那时,他还是后燕的中卫将军,只因劝阻慕容熙挪用军粮修建承华殿,便被慕容熙当庭斥责 “以下犯上”。没过几日,慕容熙就派侍卫抄了他的家,诬陷他 “私通北魏”。若不是心腹拼死掩护,他早就成了刀下亡魂。

“慕容熙这昏君,早该被推翻了。” 冯跋的手下压低声音咒骂,手里的匕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将军,拓跋嗣公子的密使又来了,说魏军半月后就到,让我们提前联络城中将领,打开北门接应。”

冯跋点点头,指尖轻轻划过布防图上 “北门守军” 的标记 —— 那里的将领是他的旧部,半年前曾偷偷给他送过粮食,如今早已暗中倒向他这边。“告诉密使,按原计划行事。

让他转告拓跋嗣公子,龙城的粮草囤积地在城西粮仓,慕容熙为给皇后修建陵寝,将国库彻底耗尽,还把守卫调去守皇后陵寝了,如今城西粮仓守卫只有五百老弱残兵,可先派人偷袭粮仓,断了城中的粮道。”

手下领命离去后,冯跋独自站在破庙里,遥望着龙城的方向。夜色中,皇宫的轮廓隐隐约约,那里曾是他效力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后燕的 “炼狱”。他想起慕容垂当年的雄姿英发,又看看如今慕容熙的荒唐无道,忍不住长叹一声:“后燕的气数,早就尽了。”

同一时刻,拓跋嗣的营帐里,烛火亮了整整一夜。他凝视着冯跋送来的布防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父亲拓跋珪想借灭后燕扩张势力,却不知他早已在暗中布下棋子。冯跋手中的后燕旧部,加上城中倒戈的将领,只要魏军一到,龙城必破。

“公子,冯跋的密使说,城西粮仓守卫薄弱,可先偷袭。” 侍从低声禀报。

拓跋嗣点点头,指尖在图上轻轻画了一条线:“传令给冯跋,让他派心腹假扮成民夫,混入城西粮仓,三日后代为内应。另外,告诉父亲的中军,就说我部发现后燕有粮草调动,需提前出发拦截,实则绕到龙城北门,与冯跋会合。”

侍从领命而去,营帐里只剩下拓跋嗣一人。他缓缓走到窗边,遥望着远处的星空,眼中满是锐利的光芒 —— 这场灭后燕之战,父亲要的是疆土,而他要的,是足以与父亲抗衡的势力。

两条暗线,在夜色中悄然推进。拓跋珪的大军在边境悄然集结,佯装筹备攻打南燕;拓跋嗣与冯跋的联络,在暗处紧锣密鼓地进行;而龙城皇宫里,慕容熙还在与苻训英饮酒作乐,嘴里喃喃自语:“皇后,朕就愿和你日夜相伴…… 这江山,谁爱要谁要……”

他浑然不知,关外的寒风中,魏军骑兵的马蹄声已越来越近;更不知,龙城的北门内,早已有人举起了反旗。后燕的丧钟,已在这双线暗涌中,悄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