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冲锋号声
那家伙没来得及将弹箱里的引导炮弹弄出来,就那样被子弹给贯穿身体,土黄色的军服溢出鲜红,渐渐的鲜血流了一地。
关成山躲在炮盾后,在他眼中前一个多小时还军容正盛,有着势不可挡气势的军队,在一个多小时之后成了兵败如山倒的典型。这败的比在哈拉哈河还要惨烈,至少那时候他们撤出去一半,现在只有后面骑兵团撤出去两三百人,而他在狭长道路中间,那叫一个进退两难。
此时。
陆北躲在简易土木工事后面,身前堆放着过多的灌木树枝,几颗有心无力的子弹落在阵地上,那掀不起什么风浪,为数不多的伪满军在军官和军士的组织下反击,这样的反击太迟了。
用不着陆北提醒,各营、连、班组长,那群刀口上添血的杀人老手,已经开始集中火力对付那帮子负隅顽抗之徒。敢于反击的在少数,那撮少数人大致是日籍军官、军士们的簇拥,亦或者自知投降也难以被优待的对象。
伪满第三军管区教导大队,曾在七七事变之后驻防热河、华北一带,协助日寇制造长城内外千里无人区,后在诺门罕战役中溃败,其中不愿从日者起义投降苏军。
诺门罕战役之后,残部被日寇收容,以炮兵为主进行编练,被关东军司令部命令专职讨伐抗联。下辖一个步兵团、骑兵团及一个炮兵队,配属大量炮火。
观察敌军,陆北断定敌人已经成不了大气候,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扒掉死人的白衬衣挥舞,向抗联哀求投降。这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仍然有小股敌人在负隅顽抗,他们结成环形防御工事。
‘嘭——!’
一发三十七毫米速射炮炮弹落在河对面,那没有准头,稀里糊涂砸在一处无人的林子里,树木被炸断。
而后,他们遭到重点关照。
已经胆大妄为的爆破手钻到他们上面的陡坡,往下开始丢手榴弹,数枚手榴弹落下,那个简陋到连最起码的交叉火力网都无法建立起来的环形防御阵地被摧毁,在人群之中炸开。
两侧阵地上的火力渐渐弱了下来,这样的衰弱与强行军无法携带太多的弹药有关,而敌军尚有大半,其中大部分溃散,还有两三百人在军官的指挥下负隅顽抗。
如果敌军能够坚持下去,待到抗联火力压制减弱,凭借人数差异和火力优势,他们是完全可以突围出去的,不至于被关在里面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吕三思拿着捡来的单筒炮镜观察战场情况:“不行不行,还是太多了,再打一会儿。向对面打旗语,继续射击,保持火力压制。”
为了保证完全的夹击射界,抗联的兵力是分散的,现在敌军还在负隅顽抗,虽然是一小撮,但贸然发起冲锋会造成过多的伤亡。吕三思想凭借地利之便,尽可能的用火力消弱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无可厚非。
通讯员拿着两个临时捆扎的小白旗,站在山尖上向对面打旗语,继续射击!
那位置视野很开阔,恰好处在整个战场都能瞧见的地方,对面兄弟部队瞧见了,还未丧失斗志的伪满军也瞧见了,被打倒晕菜的那帮子家伙也瞧见了。
然后,那帮子被打到晕菜的家伙们想要活命,还未丧失斗志的那一小撮不仅要面对抗联的火力网,还得经受同伴的劝降。不服输的军官拔出指挥刀,伪满军的军官也是配属指挥刀的,刀子掏出来,那就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
关成山原本不多的底气,在最后那一小撮部下失去日籍军官的指挥之后,便彻底泄气了。
‘滴滴滴~~~’
‘滴——!’
‘滴滴滴~~~’
小号声响起,是正儿八经的冲锋号,而非刺耳的铜哨声。大部队冲锋有大部队冲锋的号令,这是闻云峰等一批老红军来到抗联之后带来的规矩,他协助抗联制定明确一系列哨声、号声。
擂鼓则进、鸣金收兵,老祖宗玩了几千年的治军之令,要是这事都没个明确章程,也称不上是一支精锐之军。军队的组织建设就这样一步一步完善,这是一个有趣的玩意儿,它让人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冲锋号响起,关成山知道一切都完了,他甭想着正式继任大队长,就像菊地那封永远无法寄给妻子的信件,而他的妻子也将一辈子没办法跟妇人会的夫人们谈论战场上的事情。
抗联的冲锋号声比较急促,而伪满军的冲锋号声很慵懒,或者说是有气无力。
仔细一听,关成山就听明白了,更不用说数秒钟后从各个山头上往下溜的抗联战士。
即使是冲锋,抗联也是紧密有序,讲究一个规矩,而非一窝蜂的冲下去。
冲在前面的也没冲到忘我,后面的拉开距离警惕十足,殿后的火力组找准机会给’。
“长官,投降吧,抗联优待俘虏的。”
“投降吧,长官。”
身旁的人开始劝起关成山,后者冷冷一笑。
当兵的投降有活路,他这个当官的且榜上有名的‘卖国贼’能有什么活路,长城内外那千里无人区可是有他的一份儿,欺辱的女子排着队能装一辆大卡车,更不用说近日来死于他之手的上百名抗联战士。
整理身上那套少将军服,关成山窝在炮盾之后,卸下弹匣看了眼,而后又重新装上。
子弹上膛,还未等他举起手来,一发子弹击中他的手臂顺带废掉肩胛骨,三八式步枪子弹优秀的穿透力,子弹落在炮盾上又跳了下,掀起他后脑勺一块头皮,鲜血刷刷往外冒。
“逮住那个当官的!”
一马当先,曹保义率先冲下去,这让和他一起冲锋的老侯直呲牙,骑兵没了马还真没步兵跑的快。
三连的战士率先冲下去,冲的那叫一个连滚带爬,是字面意思那种,他们是唯一冲到忘我的队伍,也是让陆北看着莫名火大的主儿。
抡起步枪枪托,曹保义挨个砸翻窝在路边靠山一侧的伪满军士兵,上去就是给关成山心窝一脚,把他踹的吐出一口阳间气,整个人如一滩烂泥似的蜷缩在炮盾和炮闩中。
“哈哈哈!”
两名三连的战士将他从炮盾后面拽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取出绷带摁住对方的后脑勺,给他止血。
曹保义大笑:“还是个少将,这里就你官最大,来个懂事的小子,说说这家伙是谁?”
“回长官的话,是我们代理大队长。”
“石兰斌?”老侯冲来随口问。
俘虏高举双手:“石大队长被日本人抓去问罪了,这是我们参谋长,现在是代理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