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不死不休
纥石烈志宁看着那条由无数忠诚与勇悍铺就的血路,看着那飞至面前的、带着决绝意志的剑光,心中最后一丝波澜归于平静,只剩下一声无声的叹息。ˉ±&精¥武-?.小:?1说′?网a ?-2追?最±!?新$¥章??节)
高平啊高平……
剑光如匹练,一闪而过!
一颗戴着金梁冠的头颅,高高飞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染红了狼头大纛的旗杆!
战场上所有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离。
结束了?
结束了。
任敖拄着剑,沉重地喘息着。目光所及,血水浸透了黄土,尸骸堆积如山,宛若人间地狱。
陷阵、先登、夺旗、斩将……斩将最难。
他曾抱着必死之心踏上这条血路,从未想过真能站到纥石烈志宁面前。此刻,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他,像一场难以醒来的血梦。
许舟挣扎着从尸堆旁爬起,脸上带着一丝惊疑。他见任敖失神,立刻撕下衣摆,动作麻利地包裹起滚落在地的头颅,塞到任敖手中。
任敖猛地回神,下意识想揭开那浸血的黑布。~萝??拉?小£(说?}; &首¨x±发![<
“别动!”许舟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低沉急促,“快!别让边军再死人了!”
任敖瞬间明白了。他不再犹豫,高高举起那裹着黑布的头颅,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混乱的战场发出撕裂云霄的怒吼:
“纥石烈志宁——已死!!!”
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战场诡异地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纥石烈志宁已死!!”
“死了!他死了!!”
“杀!杀光他们!!”
边军步卒的嘶吼由近及远,如同滚雷般席卷整个战场!绝望与疲惫瞬间被狂热的振奋取代!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与之相对的,是狼骑军士气的彻底崩塌!
除少数死忠的近卫营仍在绝望抵抗,大部分狼骑军眼中光芒熄灭,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缓缓放下了手中沉重的兵刃,任由虎甲铁骑快速穿插分割,夺走武器,卸下甲胄,牵走战马,甚至麻木地接过麻绳,相互捆缚。卡卡暁税旺 罪鑫漳截埂欣筷
战争,似乎真的结束了。
幸存的边军步卒跌坐在地。许舟原以为会看到抱头痛哭或狂喜欢呼,但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弥漫在血腥的空气里。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刚刚还在收缴俘虏的虎甲铁骑,竟毫无征兆地再次抬起冰冷沉重的铁戟,战马嘶鸣,铁蹄践踏着泥泞的血土,他们如同冷酷的收割机器,在放下武器的狼骑军俘虏中开始了往返冲杀。
铁戟挥落,人头滚地,惨嚎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平静!
“住手!!”任敖目眦欲裂,怒吼声几乎破音,“阵前不斩降将!非是妇人之仁!开此先例,我朝降卒在北狄亦必遭屠戮!今后谁还敢降?!!”
他的怒吼在铁戟破甲、骨肉碎裂的声响中显得如此无力。虎甲铁骑仿佛聋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沉默地执行着杀戮。
马蹄声由远及近。戴先生策马而来,停在混乱边缘,脸上带着一丝淡漠的笑意,声音清晰地传入任敖和许舟耳中:
“高平献城之后,狼骑军可曾信守承诺?大玄北狄两朝,向来是我朝降北狄者众,北狄降我者寡。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局。今日,便要绝了那些软骨头的念想。”
他话音落下,虎甲铁骑的屠戮更加迅猛。
待最后一名狼骑军俘虏倒在血泊中,虎甲铁骑与象甲卫的动作突然整齐划一地凝固了。下一刻,他们竟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刀剑,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颈!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割喉的声音连成一片!数百名精锐如同被切断提线的木偶,齐刷刷栽落马下,倒在刚刚被他们屠戮的狼骑军尸体旁!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
这一幕,骇得连身经百战的边军步卒都连连后退,脸上布满惊惧!
任敖的愤怒瞬间化为极致的震骇,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唯有许舟,眼神冰冷地扫过满地自刎的尸体,心中了然。厌胜之术……
戴先生恐怕早已压不住这些被操控的精锐了。
今日不灭狼骑军,待这些“傀儡”失控,残存的边军步卒根本无力收拾残局。
他目光扫过远处的荀羡和左横江,两人面色如常,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戴先生不再看那修罗场,仿佛只是处理了一批旧物。
他策马来到荀羡面前,笑吟吟地指着堆积如山的军械和马匹:“荀将军,张相大人允诺的五千匹战马、一万副甲胄、弓弩刀戟,尽在此处。有了这些,高平边军当可再为大玄戍守边疆五十载。”
荀羡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张相大人送军械的方式,果然别开生面。”
戴先生浑不在意,目光扫过那些制作精良的皮甲,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惋惜:“这可是苏既明倾尽家财打造的宝贝。尤其是象甲营的犀牛皮甲,柔韧异常,表面以大漆铁砂硬化,斧劈难断,轻便坚固,最利精锐奔袭渗透……唉,真有些舍不得给你。权当是……弥补高平边军吧。”
他话语中透露出,这些装备原本是打算留给黑龙卫的。
此时,任敖拄着剑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怒视戴先生:“这便是司礼监的手笔?!好一个毒相!竟拿高平半数百姓性命作饵,行此歹毒之计!”
戴先生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骤然转冷,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警告:“任大人,骂我歹毒无妨。但若妄议内相大人……小心性命不保。念你斩将夺旗有功,这次饶你。记住,义不理财,慈不掌军。你可曾想过,经此一役,全歼狼骑主力,斩宿敌纥石烈志宁,高平能得多少年太平?边关将士,又能少死多少人?”
戴先生说完,目光转向荀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指着任敖道:“荀将军,这小子,倒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只是不知何时才能磨砺出来?他那副心肠,得磨得比高平城外的戈壁石还硬、还糙,才堪大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