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临崖

第585章 临崖

戴先生隐忍蛰伏多年,所为岂止苏既明一人?平叛当夜,他费尽心机,只为夺走这虎甲铁骑的兵符!

这盘棋……究竟始于何时?

又将于何处终局?

张秉用……

好一个当朝首辅!

许舟沉默地看着虎甲铁骑如冥河之水灌入城门,铁蹄踏碎青石板,发出沉闷的雷鸣。^7^6′k·a.n·s^h_u_.¢c_o?m¢面甲下凶戾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他原以为已窥破棋局一角,此刻却觉那棋盘之下,张秉用的图谋如深渊般不可测度。

纥石烈志宁猛地勒转马头,声音斩钉截铁:“神弓营断后!马槊营开路!转道西城门!” 避其锋芒,非惧战,实为求生。若陷于此地与虎贲缠斗,狼骑军必成瓮中之鳖!

调转的马头尚未冲出十步,前方烟尘中,两骑并立,堵死去路!

荀羡、左横江!

二人身后,是浑身浴血、甲胄残破却依旧列阵的边军残部,以及沉默如山、甲胄厚重的象甲卫!

边军步卒眼神疲惫,却无一丝退意。有人一只眼被血糊死,仅剩的独眼死死钉在狼骑军身上;有人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重新攥紧了卷刃的刀。

纥石烈志宁一怔,随即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碾过去!”

狼骑军马槊营再次夹紧槊杆,战马嘶鸣,蓄势待发!

荀羡猛地拔出佩剑,剑身狠狠拍击胸前铁甲,发出金铁交鸣的怒吼:“高平边军——何在?!”

残存的边军挺直脊梁,声浪撕裂空气:“在——!!!”

“可有胆寒者?!”

“无——!!!”

“杀——!!!”

荀羡一夹马腹,率先冲前!

“披甲!执戟!戍边!”

“敌寇!头颅!饮血!”

粗粝如高平黄土的战吼再次炸响,这一次,它不再戛然而止。+h.o/n\g+t-e~o¨w^d?.~c~o^m¢

面对汹涌而来的铁骑洪流,残存的边军老卒不退反进,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撞向冰冷的马槊。

“噗嗤!”

一名老卒被丈八长槊洞穿胸膛,身体被巨大的冲力带飞!他身后的同袍面无表情,踏着血泊,瞬间补上缺口。

又一人被槊尖刺穿肩胛,那老卒竟不闪不避,任由槊杆贯穿血肉,顶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硬生生向前挪动数步,挥刀斩向马腿!槊太长,刀太短,终究未能及身。

但无妨。

一个倒下了,十个补上。.8*6-k.a,n~s-h*u*.′c\o.m¨

层层叠叠的血肉之躯,只为在这条西撤的路上筑起一道迟滞死亡的人墙,为身后那支黑色的虎贲,争取片刻时间。

狼骑军见前路堵塞如铁,当即拨转马头欲寻他路,然而另一条巷口,同样堵满了沉默挺立的边军残兵。

任敖身处狼骑军中,怔怔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景象。

一个声音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正是午后那老卒粗粝的奚落:

“京爷没睡醒呢吧?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拿命填!”

刹那间,任敖如遭雷击,浑身汗毛倒竖!仿佛一道无形枷锁被这血淋淋的现实生生劈开!

“敌寇……头颅……饮血……”

他猛地摘下头盔,狠狠砸向地面。

转头朝许舟嘶吼:“动手——!”

腰间短刀闪电般出鞘,割断汀兰身上绳索,短刀脱手,化作一道寒光射向许舟。

同时,长剑嗡鸣出鞘,任敖如疯虎般撞入身旁狼骑军阵中。

许舟接刀,刀光一闪,柳清安身上绳索寸断。

他将柳清安扶正于身后马鞍:“坐稳!”

“汀兰!跑!”

喝声未落,一支冰冷的马槊已毒蛇般刺到面门!

许舟左手如电探出,死死攥住槊尖,右臂肌肉贲张,猛地一抖。

“嗡——!”

坚韧的槊杆竟被他抖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剧烈波浪!恐怖的力量沿着长杆传递,执槊的狼骑军虎口崩裂,惨叫着脱手!

马槊入手!许舟双臂抡开,沉重的槊杆化作一条呼啸的钢鞭,左右横扫。

“砰!砰!砰!”

铁甲凹陷!骨骼碎裂!被扫中的狼骑军如同破麻袋般被抽飞,口喷鲜血。

脑后恶风袭来。

“低头!”许舟低喝。

柳清安额头瞬间抵住他后背。许舟手腕翻转,槊尾如毒龙倒卷,带着恐怖的穿透力,狠狠捣向身后!

“噗嗤!”

槊尾精准捣碎偷袭者的鼻梁,整张脸瞬间塌陷下去。

前方,另一名狼骑军挺矛格挡。

许舟手腕再抖,动作圆融无滞,那沉重的马槊竟如灵蛇般骤然弯曲,绕过矛杆,槊尖毒辣地刺入对方咽喉。

长枪之法始于杨氏,称“梨花”,而为天下推崇,其精妙在于练至纯熟,达心忘手、手忘枪之圆神不滞境界,又贵于静,

使心不妄动而处变裕如,终得变化莫测、神化无穷之效。

任敖百忙中回头一瞥,瞳孔骤缩。只见许舟一杆马槊在手,丈八之内竟成死亡禁区,槊影翻飞,或刺或扫或捣,狼骑军如割麦般倒下,竟无一人能近其身。

他心头巨石稍落,剑光更厉,再次杀入敌群。

两名修行者悍然搅局,狼骑军汹涌的洪流竟被生生迟滞了一瞬!

荀羡敏锐捕捉到这转瞬即逝的战机,锐目如电扫去,赫然看见任敖一人一剑,正逆着黑色铁流,悍不畏死地向纥石烈志宁帅旗方向凿穿。

任家曾出过真灵境大宗师。

那位先祖,曾于崇礼关绝壁之上,三度枯木逢春,力挽狂澜!

《临崖秘录》有云:“身临绝境,如枯木逢春,气血逆涌,剑意通玄。非死战不退之心,不可得也。”

此刻,任敖那早已透支的干枯身躯,竟不知从何处涌出洪流般的气力,每一剑都快得拉出残影,剑锋所向,血雨纷飞。

短短数息,他竟向前硬生生杀穿了十余步,身披染血的狼骑黑甲,宛如一块逆流而上的礁石,硬生生顶住了奔腾的铁蹄洪流。

狼骑军不愿与这亡命之徒硬撼,铁流被迫向两侧分开。

许舟猛夹马腹,战马嘶鸣,带着柳清安朝柳云溪被掳的方向冲去。烟尘血雾弥漫,两人如同撕裂浊浪的利箭。

挟持柳云溪的狼骑军悍卒见许舟马槊破空刺来,凶戾之色更盛。

他一把将柳云溪按在马鞍上,右手朴刀带着冷冽弧光,狠狠劈向许舟马槊的木杆!精铁对硬木,他有十足把握斩断这长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