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 慈航普渡令
第751章 慈航普渡令
许舟笑着摆手,姿态放得更低:“法师谬赞了。¤3?8#看_~书@网@ ?.更<新t/?最?o快)在下那点浅见,不过是市井之徒的粗鄙之语,偶合道理罢了,实在登不得大雅之堂,更不敢在法师面前班门弄斧。若论明心见性,还需法师这般大德开示。”
无咎法师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只是微微一笑,话锋一转:“也罢,缘法未至,不可强求。不过,小僧观施主似对‘春分法会’颇有兴趣?”
他说话间,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枚用黄绫仔细包裹的木牌,其上以朱砂绘制着繁复的云箓纹样,隐隐有灵气流转。
“半月之后,翠微山麓,我寺与真武观确有一场祈福法会,探讨三教源流。若施主有暇,不妨持此信物前来观礼。届时,或许能有更投契的机缘。”
无咎法师依旧是那副悲悯含笑的模样,温声道:“许施主不必过谦。此信物,小僧今日出门时本并未带在身上。然而行至半途,忽心有所感,似觉今日会有缘法降临,遂折返寺中特意取来。如今看来,这份缘法,正是应在了施主身上。”
一旁的江听潮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凑过来一看那木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低呼道:“师父!这可是大慈恩寺的‘慈航普渡令’!?听说每年法会只对外发放寥寥数枚,多少达官显贵求都求不来!您要是真不去,转手让给我,我爹能乐得给我换一匹大宛良驹!”
无咎法师笑眯眯地将那触手温润、隐有檀香的木牌递到许舟面前,眼神笃定,仿佛早已看透许舟并不会真正拒绝。
场面话已说得足够,再推辞便显得矫情虚伪了。
许舟心中暗喜,面上却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恭敬地接过木牌,小心收入怀中,随即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便却之不恭了。只是届时若有失仪之处,还望法师海涵。毕竟晚辈是个粗鲁军汉,于这些清雅盛会,实在懂得不多。@\¤看#-/书;?君[? £>无??错:?内-?容£”
他这话说得看似自贬,但结合方才无咎法师对他“义利之辨”的推崇,落在众人耳中,反倒生出几分“此人是不是太过装模作样”的感觉。几位原本就对许舟观感复杂的士子不禁微微皱眉。
许舟却像浑然未觉,转头就问江听潮:“此间事了,是不是可以去东院和羽林军的弟兄们喝酒了?那才是咱们该待的地方。”
江听潮回过神来,立刻响应:“走走走!早就该去了!跟这儿憋死我了!”
许舟又低声对身后的汀兰交代:“东院那边都是糙老爷们,喝酒闹腾得厉害,你不便过去。你先回苏府吧。”
说罢,许舟在前,江听潮在后,两人对着满堂宾客和无咎法师随意一拱手,便径直跨过枕流阁的高高门槛,融入了门外清亮的月光之中,将一室的文雅与尴尬都抛在了身后。
林知远不愿再看许舟方向,强压下心头不快,坐回桌案后,试图重振气氛:“莫要因些许琐事扰了雅兴,我等继续文会吧!方才该轮到谁了?诗钟是否该重新计时了?”
然而,他话音未落,无咎法师却也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此间缘法已了,贫僧亦当告辞了。”
众人皆是一惊,江观澜连忙起身挽留:“法师何出此言?文会尚未过半,还请法师多留片刻,为我等讲解佛法真谛,必能令我辈茅塞顿开。”
无咎法师含笑摇头:“缘起缘灭,皆有定数。今日缘尽于此,强留无益。诸位施主,自有你们的文字因缘,贫僧不便过多打扰。”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观澜还想再挽留,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无咎却不再作答,只对着众人合掌行了一礼,转身便往外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荒谬却又难以抑制的念头:这位佛子今日前来,难道……主要就是为了给那许舟送那枚法会信物??但这念头太过惊世骇俗,众人旋即又在心中暗自否定:不可能,定是巧合。
就在这时,那位虎丘诗社的文魁林慕白也长身而起,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兄台继续尽兴,林某……也要告辞了。”
林知远脸色更加难看,勉强挽留道:“慕白兄!你这又是为何?文会才至中途,岂能少了你这文魁?即便不作诗,饮酒清谈也是好的!”
林慕白哈哈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释然和决绝:“无咎法师一语惊醒梦中人。‘以文字障,遮蔽本心’,林某往日沉溺于诗词格律之争,竟忘了文章本为载道而作。今日听闻法师与许兄之言,深感惭愧,往后这等争奇斗艳的诗会,林某是不愿再参与了。诸位若是有暇,日后可来寻林某品茗论道,只喝酒,不作诗。”
林知远面上彻底挂不住了,仍不死心:“即便不作诗,我等……”
林慕白却摆手打断了他,语气坚定:“道不同,不相为谋。林某心已不在此,强留无味。诸位,告辞。”
说罢,林慕白竟是毫不留恋,转身便走。
那些原本以他马首是瞻的南方文人士子见状,彼此对视一眼,竟也呼啦啦起身,随着他走了大半。
方才还济济一堂、热闹非凡的枕流阁,转眼间便显得空空荡荡,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人,以及满案的残酒冷炙,气氛尴尬无比。唯有余音袅袅的琵琶声,不知何时又悄然响起,却更衬得这楼阁无比寂寥。
江晚吟倚在枕流阁精雕细琢的门框边,望着月光下许舟和江听潮消失在通幽曲径尽头的背影,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