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宵禁
北狄!
只能是北狄军情司!
他们正在猛攻高丽,最怕的就是我大玄出兵干预!此刻在京城制造如此大规模的混乱,就是为了牵制我朝精力,让我朝自顾不暇,无力东顾!
说罢,他再不耽搁,与那小厮一同疾步朝东院演武厅奔去。
刚到厅外,便听见里面江听潮正眉飞色舞地大声说着:“……你们是没看见,那林知远的脸,当时就黑得像锅底一样……”
许舟猛地推开房门,声音斩钉截铁,瞬间压过了所有喧闹:“所有人!立刻集合!”
席间正喝得热闹的羽林军们愕然转头望来。
江听潮醉眼朦胧,疑惑道:“师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舟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无比:“京城多处突发妖邪之乱,死伤惨重!密谍司已全面出动,形势危急!我等羽林卫乃天子亲军,此刻正当其责!所有人,即刻随我返回卫署候旨,不得有误!”
任敖闻言,面色骤然一变,毫不迟疑地推开酒杯起身:“走!”
一行人从江府侧门鱼贯而出,沿着府右街拐上空旷的长安大街,向着都督府方向发足狂奔。陈石头酒量最浅,此刻酒劲上涌,跑出半条街便忍不住蹲在青石板路上剧烈呕吐起来。
任敖回头低喝一声:“架着他!继续走!绝不能掉队!”
三十余名羽林军匆匆赶路,还未抵达羽林军都督府辕门,前方黑暗的长安大街上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只见十余名身披黑色油绸蓑衣、头戴宽檐斗笠的骑士策马迎来,蓑衣下摆偶尔翻起,露出其下过肩而绣的狰狞蟒纹,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杀气森然。
为首一名黑龙卫首领手按腰间刀柄,厉声喝问:“来者何人?宵禁之时,何人敢在御街纵行!”
任敖立刻上前,亮出代表羽林军身份的铜制鱼符节牌:“羽林军右骁卫都督佥事任敖,奉命归营候旨!”
那黑龙卫首领眯起眼睛,就着远处灯笼的光芒仔细查验了鱼符,确认无误后,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尚未褪去的酒意红晕,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这才策马让开道路:“速回卫署待命!无上官手令或宫中旨意,任何人不得出营!违令者,以乱党论处!”
宵禁!
京城承平已久,已许久未曾执行过如此严厉的宵禁了!
羽林军众人心头一紧,不敢再多看那些黑龙卫一眼,低着头匆匆涌入都督府辕门。刚进校场,便看见陈尧戈已然率领左骁卫全员披挂整齐,明亮的罩甲、护心镜、臂手在火把下寒光闪闪,正肃立于校场之上,默默地检查着弓弦、磨砺着刀锋。左骁卫军士头盔上的白色翎羽在夜风中微微晃动,手中长矛的锋刃被月光映照出一片冷冽的寒芒。
陈尧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刺骨的嘲讽:“任都督真是好雅兴,国事蜩螗之际,尚有闲情逸致携部下饮酒作乐。若他日北狄使节团南下,倒是可以请任都督出面与之拼酒。若真能赢个一场半场,也算另辟蹊径,为我朝争光了。”
江听潮闻言顿时火起,刚要开口争辩,却被任敖一把死死拉住胳膊,硬生生拽进了卫署的军械库。
陈石头勉强撑着晕乎乎的身子,不忿地低声道:“都督,他不过一个指挥使,竟敢如此……”
任敖猛地回身,怒目而视:“他说错了吗?!且不论这陈尧戈带着何种目的而来,他和他带来的兵,展现出的才是真正的行伍气象!这才是精锐该有的样子!不用不服气,错了就要认,比人差就要学!今日之错,在我这个都督,不在你们!我会自省!”
所有羽林军都沉默下来,脸上火辣辣的。
任敖不再多言,迅速将身甲、胸甲、环臂铠一件件披挂上身,用力系紧绑带。
当他扣上最后一块甲叶时,忽然沉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军械库:“所有人听令!自今日起,右骁卫全员戒酒!无荡寇拓土之大捷,绝不破戒!将在高平立过的那点微末功劳都给老子忘干净!都给老子争口气,别再让人戳着脊梁骨瞧不起!”
羽林军们胸膛起伏,神色一振,齐声低吼:“是!”
任敖系好战袍,转头看向正在披甲的许舟:“今晚这事,你怎么看?”
许舟摇摇头,面色凝重:“信息太少,难辨真伪。但全城宵禁,黑龙卫倾巢而出,绝非小事。眼下……只能等朝廷的旨意。”
他披挂整齐,倒提着一杆长柄钩镰枪,独自走出都督府,伫立于紧闭的辕门之后。许舟目光穿过北边巍峨的承天门门洞,遥遥望向更深处那朱红色的午门。
只见午门城楼之上,火把林立,无数黑龙卫的身影如同雕塑般矗立在垛口之后。承天门前的长安大街上,数百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黑龙卫高举着火把,列成严密的阵势,将整个御街彻底封锁。
火炬连绵,宛如一条巨大的火龙,将京城南北隔断。
火龙映照之下,依稀可见不少官员的绿呢官轿在午门前起起落落,被紧急召入宫中的各部堂官络绎不绝。
这架势,分明是捅破天了!
任敖来到许舟身旁,同样面色沉重地望着远处的景象,低声问道:“许舟,此事……你怎么看?”
许舟没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反问道:“任大人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