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694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柳清安坐在车里,看着他跳下车的背影,忽然扬声问道:“我柳家就我和云溪出面,便要分走一半,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柳清安在车里静坐片刻,忽然也推开车门跳下去,几步登上附近最高的那家酒楼二楼,凭栏朝八大胡同的方向俯瞰过去。月光下,胡同里的人影渐渐多了起来,一场乱战,眼看就要拉开序幕。

……

……

八大胡同的深巷里,韩家潭的红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映得青石板路上一片迷离的光晕。

昨日率人搜寻大刀的中年人正腰背挺直地坐在巷口长凳上,双手拢在袖子中闭目养神。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看似坐着,实则屁股悬空寸许,并未真正挨着板凳,足尖轻点地面,稳如磐石。

背后戏班里正唱着《破阵图》,锣鼓声伴着唱腔飘出来,恰好唱到 “将军策马踏胡尘” 的桥段。中年人脑袋随着鼓点微微摇晃,像是在蹭这免费的戏听,神情悠然。,?·比@奇o?中~文ˉ网¥t- ;?免2£费¨@阅*?读?¥

戏班里传来武生激昂的念白,墙外的中年人闭着眼,嘴唇却跟着轻轻翕动,低声念道:“万里烽烟锁玉门,战袍浸透血痕新。帐前吹彻梅花角,阵上横驰铁马春。何日扫清狼虎穴,早归故里见亲人。可怜多少英雄骨,埋作他乡草下尘。”

这段唱词他不知听了多少遍,念得字正腔圆,连尾音的颤音都分毫不差。

一名把棍提着裤腰从红灯笼下急匆匆走过,到中年人面前躬身道:“佛爷,还没找到大刀那小子,跟钻了地缝似的,没影了。”

佛爷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漕帮收了银子没?”

把棍连忙点头:“收了!但漕帮说昨天压根没人借水路往外逃,反倒是有‘袍泽社’的人从城外进来。他们还提醒咱们,最近袍泽社有大人物回京了,让咱们这段时间收敛些,别撞上霉头。”

佛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心平气和:“漕帮惯会这手。袍泽社戳破他们私贩盐引的腌臜事,他们怀恨在心,见谁都想挑拨与袍泽社的关系。袍泽社那群军爷心思不在市井生意上,自有他们的正经事要做,咱们不掺和、不招惹便是,犯不着听漕帮挑唆。?咸e鱼1看*)?书{?? }?已{发1_]布}最*新2章=?节.′=”

把棍连忙应道:“您放心!我们见了袍泽社的祁公,向来客客气气的,半句重话都不敢说。”

就在此时,另一名把棍跌跌撞撞跑来,老远就喊:“佛爷!找到了!”

佛爷转头看去,眉梢微挑:“找到了?”

把棍跑得气喘吁吁,扶着墙道:“找到了找到了!大刀那小子……在李纱帽胡同!”

佛爷缓缓起身,抚了抚长衫上的褶皱,动作不急不缓:“在哪找到的?”

“李纱帽胡同!”把棍咽了口唾沫,“他不仅没跑,还放话出来,说今日要再回来立棍!”

佛爷抚着长衫的手掌忽然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倒是个有种的。恐怕是发现自己逃不出去,索性想站着死了。”

说罢拎起衣摆,大步朝巷外走去,脚步轻快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佛爷走在前面,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青石板路。两侧巷子里的把棍们闻声汇拢,黑布短褂在红灯笼下连成一片,像股黑水流向李纱帽胡同。

二楼酒肆的客人扒着窗棂往下看,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影从灯笼光晕里涌过,铁尺、短棍在手里晃出冷光。

到了李纱帽胡同口,大刀与棍子孤零零立在那儿,身后的胡同早已被把棍挤满,连墙根都站满了人。

两侧青楼的小楼里,恩客与倌人早忘了原本的营生,纷纷推开雕花木窗探头张望,脂粉香混着酒气飘了满街。

见佛爷过来,把棍们自动往两侧退,让出条仅容一人通行的窄路。

佛爷在大刀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他半晌,眯起眼:“还想立棍?”

大刀扯开领口,哈哈一笑:“既来了这京城,见了这八大胡同的热闹,哪有灰头土脸卷铺盖走的道理?这棍,我立定了。”

佛爷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点惋惜:“大刀要是早生二十年,说不定也是说书人口里的角色 —— 当年鼓楼帮老帮主手下,就缺你这般敢拼的汉子。真要是那会儿,我说不定还得给你递烟袋呢。”

大刀笑着回:“现在递也不晚。佛爷要是肯投过来,往后这李纱帽胡同的份子钱,你先挑三成。”

佛爷像是听到了什么趣闻,嘴角勾了勾:“你若真能在这皇城根下站稳脚,别说我混元门,便是外城半数打行都得敬你三分。但眼下,先活着接我三招再说。”

大刀脱掉身上的黑布短褂,随手丢在脚边,露出精悍的脊背——那上面还留着几道陈年刀疤。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鼓得像面绷紧的鼓:“来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佛爷眼皮都没抬:“上。”

把棍们嗷叫着冲上来,铁尺劈风,斧头带响,从佛爷身边涌过,像潮水扑向礁石。窄胡同里,红灯笼被挤得左右摇晃,楼上看客攥紧了拳头,眼见黑浪般的人影离大刀越来越近。

三楼窗后,穿水红袄的倌人对着同伴小声叹:“这么条汉子,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话音刚落,胡同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灰衣蒙面人杀了进来。他们从大刀身旁擦过,与冲上来的把棍撞在一处。

刚一交手,楼上看客都惊得睁大了眼 —— 这些蒙面人身子挺直如松,动作齐整得像有人喊着号子,明明是市井械斗,却打出了点军队操演的架势。更奇的是,他们手里的长矛都倒着拿,只用矛尾的硬木柄往把棍身上捅,一下一个,准头极稳,却没下死手。

“这是……哪路的人马?”

有看客忍不住低呼。

楼下的把棍们早已乱了阵脚,铁尺刚举起来就被木柄撞飞手腕,想绕后偷袭,却被对方一个侧步挡住,后腰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疼得蜷在地上直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