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镜子
第651章 镜子
许舟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囚室角落那只缺了口的粗瓷碗上:“分得出。÷新$^=完:`本`§神??*站.? ?.更-|新${?最·′快1,取死者胃中残留物,用清水淘洗三遍,滤去黏液,再拿生豆浆浸泡两个时辰。若有生杏仁毒素,豆浆会凝结成块,像做豆腐似的。”
他顿了顿:“至于世子的杏仁膏,也容易查验。取一点膏子溶于温水,再丢进几颗生绿豆——若绿豆浮而不沉,且半天不发芽,便是掺了生杏仁粉。熟杏仁去了毒性,压不住绿豆的生机;生杏仁的毒性能滞住萌芽,这是市井百姓泡豆芽时都懂的道理。”
囚室里的人愣了愣,随即抚掌:“倒是闻所未闻。寻常人家泡豆芽,只知避开油污,竟还有这层讲究?”
焦胜看向囚室里的戴先生,又看向许舟:“你故意被捉进内狱是来找他的?你来找他做什么?”
戴先生站在囚室里负手而立,也笑着问许舟:“是啊,你来找我做什么?”
许舟没有回答,转头对焦胜说道:“有劳焦胜大人把我关在隔壁囚室,我有几件事要问问‘宿雾’大人。”
幽暗的诏狱内,圜扉深室审讯的声音早已停歇,焦胜将许舟关进戴先生隔壁的囚室,也急匆匆的“破案”去了。′精x??武t小?说?.网/o [§?无+?错~??内?容£
戴先生站在铁栏边,隔着墙笑出声来:“焦胜那家伙是故意引沉檠和仄燧来给你当对头,他总怕你们结不成仇,方才为了你,还特意扇了沉檠麾下密谍一耳光。别看他说要亲自提审你,其实心里打得清楚——等那密谍回头瞧见你身上连半点刑讯的伤都没有,自然会把你当成焦胜的线人。你可得小心些,他比起严讷来,脑子确实要多那么一两分。”
许舟背靠着冰冷的铁栏,点了点头肯定道:“我跟他们交过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焦胜是有点脑子,可惜不多。他和严讷终究不是你戴先生,眼里只能瞧见眼前的三分地,远的事想不了那么深。眼下大家都破不了案,他倒欢天喜地跑去抢功,回头沉檠和仄燧不盯着他才怪。”
戴先生的声音里添了几分兴味:“这么说来,你是想做那个执棋的人?”
许舟坦诚道:“还在学。”
戴先生轻笑道:“既然费了这么大劲混进来,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许舟往墙根挪了挪,找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下,墙那边的戴先生似乎也跟着调整了坐姿,两人隔着一堵墙背靠背坐着,周遭只剩下甬道里八卦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响。o<,5o2?4~$?看@书ux @@^免?&费\阅¨@读u
许舟先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天真是巧了,我本没打算闯这趟浑水,谁知道平白惹上这无妄之灾,简直是天降一口大屎盆子。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正好顺路来嘲……咳咳,看望你。”
戴先生那边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道:“……你还是直接问正事吧。”
许舟收敛了语气,凝声问道:“枯泽的面具底下,到底藏着几个人?”
戴先生听到这话,嘴角显然勾起了笑意:“一上来就问最核心的秘辛,连点铺垫都没有?”
许舟愣了愣,试探着问:“那……你吃饭了吗?”
“……没吃。”
“牢里住得怎么样?睡得安稳吗?”
“还行,最近天气暖和了睡的舒服了些……你别绕圈子了。”
许舟这才重新认真问道:“枯泽的面具下,到底有几个人?”
戴先生故意拖长了调子,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七……”
许舟心里一惊:竟然有这么多?
墙那边的戴先生像是看穿了他的惊讶,哈哈笑起来:“其实没这么复杂。永熙元年,密谍司里第一次有了‘枯泽’这个名号,那是第一位枯泽。后来那位枯泽有了更要紧的差事,我便接过了面具,成了第二位。如今我要离开了,自然就有了第三位。我们从来没同时存在过,各有各的时代,也各有各的使命。”
许舟指尖猛地一顿,飞速琢磨着这番话——第一位枯泽还活着,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摘下面具去做别的事。
会是什么事?
是远走他乡,还是爬到了更高的位置?又或者是修行出了岔子?
而且听戴先生这意思,从永熙元年起,只要面具还在,“枯泽”这个名号就不会断。其他密谍来来去去,死了就有人顶替,唯独“枯泽”是铁打的名号流水的人。
他忍不住追问:“现在的枯泽是谁?”
戴先生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许舟语气凝重起来:“先前那位枯泽大人曾有意招揽我进密谍司,还答应过我,日后会帮我平步青云。如今上京局势这么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一个人根本站不住脚,本打算照着当初的承诺投靠枯泽大人,可现在换了人,我不知道这份承诺还算不算数。”
戴先生哦了一声,语气轻松下来:“原来你是担心这个。放心,承诺算数,而且这位新枯泽比我更讲信用。说起来
,他行事比我端正得多,我给你句忠告——往后在司礼监里,若只能信一个人,那就信他。”
许舟瞳孔骤然收缩。
新枯泽是谁?
竟然能成为自己在密谍司里唯一可信任的人?
戴先生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此人真像他说的那么可靠,又何必藏在面具后面?
是在提防什么,还是有不能暴露的身份?
他忽然想起焦胜说过,密谍司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承诺”,可戴先生的语气太过笃定,不像是在骗人。
墙那边的呼吸声平稳悠长,许舟却觉得心里的疑云更重了——这密谍司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得多。
戴先生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随口道:“再给你两个问题的机会,也算是临别的赠礼。机会难得,心里已经有答案的,便不要再问了。”
长长的诏狱甬道里,许舟抬头看着囚室顶端斑驳的石砖,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石缝里渗下的水珠顺着墙根蜿蜒流淌,在地面积成一汪小小的水洼,恰好映着头顶铁窗透进的微光,像块被打碎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