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巷战

第692章 巷战

任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郑重:“那老帮主最讲‘守夜如守心’,夜里巡街从不喝商户一盏茶、取百姓一文钱。:三+叶ˉ?3屋/¢ ·免?2<费¢阅;,读e¥?有回西四牌楼的绸缎庄遭了劫,他带着弟兄追了三里地,愣是把赃物全追回来,自己胳膊被砍了三刀,也没要掌柜的谢礼,只说‘吃这碗饭,就该护着这方人’。”

江听潮瞪大了眼睛:“那后来怎么成了收保护费的?”

“老帮主五十岁那年没的,”任敖叹了口气,“他儿子接了班,起初还守着规矩,后来见八大胡同的风月场来钱快,就动了心思。先是逼着几家青楼请他们‘护院’,每月收的钱比正经巡夜多十倍,慢慢就变了味——谁不缴钱就砸场子,巡夜的铜锣早换成了打人的铁棍。”

许舟漫不经心道:“就没人管管?”

“怎么没人管?”任敖摇了摇头,“前两年顺天府通判想整治,结果刚出衙门口,轿子就被人泼了粪;后来五城兵马司想拿人,查来查去,发现他们的账房先生竟是某位给事中的远房表亲。这京城地面,盘根错节的,哪是轻易能动的?”

江听潮咂舌:“这么大来头?”

许舟“嗯”了一声,脚下步伐未停。

三人沿着西长安大街拐进羽林军卫署时,门前的石狮子已被朝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进辕门,校场那边就起了哄,有人扯着嗓子喊:“江听潮,把你那两根毛竹扛来!这满地灰,用它扫地正合适,省得浪费扫帚!”

江听潮瞪圆了眼,回骂过去:“你们少在这儿胡吣!没事干就滚去擦你们的破斧钺,别在这儿糟践羽林军的名声!”

许修义刚换好甲胄从都督府出来,一边低头系着护臂的带子,一边慢悠悠开口:“江听潮,别以为从高平走了一遭就多能耐,我可知道,你在高平压根没杀过一个敌。”

江听潮的脸唰地变了色。

许修义系好护臂,抬眼斜瞅着他:“怎么?真当战报、奏折都是给瞎子看的?”

他朝旁边摆了摆手,立刻有人捧着份东西走过来,“啪” 地扔在校场中央——是抄录的内阁朱批,合页摔得散了开。

江听潮的脸一点点暗下去,嘴唇抿得紧紧的。

许修义抬脚把那朱批踢到他跟前:“好好拿着斧钺练你的仪仗去,别想那些不着边的。建功立业跟你不沾边,你姐夫是你姐夫,他早晚得去万岁军谋前程,到时候羽林军里谁还能护着你?连个人都没杀过,别整天在这儿装腔作势。”

周围的羽林军跟着哄笑起来:“练什么兵啊,先练练胆子吧!”

许舟扫了他们一眼,没说话,拽着江听潮进了衙门换甲胄。

换甲胄时,许舟低头扎紧前甲的绑带,随口道:“争论最没意义,白费口舌。好好练阵法,总有能扬眉吐气的那天。”

江听潮深吸一口气:“师父,我明白……可怎么练啊?用那毛竹的话,肯定又要被他们笑。”

许舟回头看了眼校场——许修义正带着两百多羽林军,举着斧钺操练仪仗,步伐倒是齐整,就是没半点杀气。

他转回头,平静道:“关上门,去罩楼的走廊里练。”

江听潮纳闷:“罩楼的走廊就容得下三个人并排走,那么窄,怎么施展得开?”

任敖在一旁琢磨着问:“许舟,你说的鸳鸯阵,到底适合在什么地方用?”

许舟走到门边,合上大门,把外面的阳光和那些打量的目光全挡在门外,只有几缕微光从糊着白纸的窗棂透进来。

他转过身,站在有些暗的卫署里,道:“平地能用,巷战也能用。”

江听潮好奇:“就在这卫署里练?”

许舟平静地说:“白天在卫署里练章法,晚上,我带你们去真刀真枪的地方练。”

……

……

酉时,日暮西沉。

钟鼓楼的鼓声遥遥传来,七百声暮鼓由慢及快,敲散了最后一丝暖意——按玄制,暮鼓为七百声,晨钟为一百零八声,原是提醒百官退朝、百姓归宅的信号。

校场上,许修义望了眼紧闭的卫署衙门,眉头紧锁:“这些人在里面憋了一整天,到底在捣什么鬼?”

有个羽林卫讥笑道:“江大人许是没脸见人,躲在里头睡大觉呢!许大人,甭管他们了,今晚本就轮他们值夜,咱们去棋盘街的酒肆喝两盅?”

许修义再

看了眼卫署,转身往外走:“走。”

待羽林军卫署渐渐冷清,衙门大门依旧紧闭,连檐下的灯笼都没点。唯有罩楼里偶尔传出隐约的呼喝声,才知里面并非空无一人。

直到太阳彻底沉入城郭背后,打更人敲过亥时的梆子,卫署大门才“吱呀”一声开启。

羽林军将士们拎着兵刃、盾牌与毛竹鱼贯而出,辕门前静静停着六架马车,车夫却不见踪影。

任敖诧异:“这是……”

话音未落,有人从车中掀开车帘,柳云溪笑着探出头:“今日去寻你,汀兰说你要借六架马车,清安就猜你准是要干大事。这种热闹怎能少了我们?便也来凑凑。”

许舟往车厢里瞧去,汀兰与柳清安正端坐其中。

柳清安瞥了眼他们手中的家伙,略一思索:“是要对付鼓楼帮?还是黑风堂?或是袍泽社?”

许舟失笑:“你倒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顿了顿,道,“是鼓楼帮。”

“胡说什么!”柳清安嗔了一句,却没劝他罢手,只叮嘱,“真打不过就跑,别硬撑。”

许舟应道:“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