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248.隙间寻趣，坡上挖春
晨雾散得比往常早，东边山头刚冒尖的太阳，把金红的光洒在村口老槐树上，给树干上还没掉净的残雪镀了层暖边。
林晓峰把磨得锃亮的柴刀别回腰间，又检查了一遍藏在树洞里的警戒记录本——昨夜和小张轮班守到后半夜，没见着半点可疑动静，只听了大半夜山里的风声。
“晓峰哥！等俺会儿！”
粗声粗气的呼喊从身后传来，伴着“噔噔噔”的脚步声。
林晓峰回头，就见狗蛋背着个竹编筐子，手里攥着两把豁了口的小铲子，满头大汗地朝自己跑过来。
狗蛋穿着件洗得发灰的棉袄，领口磨出了毛边，跑起来时棉袄下摆一甩一甩的，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单衣。
“你咋来了？”
林晓峰挑眉，伸手帮狗蛋把歪了的筐子扶正。
这小子是村里猎户老王家的小儿子，打小跟着爹进山，论认野菜、辨兽迹，比村里不少大人都厉害，就是性子急，满脑子都是打猎物。
狗蛋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气说。
“俺听俺爹说，你跟公社的同志守了好几天了，肯定没顾上吃口热乎的。俺娘让俺来喊你，要是不忙，跟俺去后山坡挖点荠菜，中午回家让俺娘包荠菜饺子！”
他说着，眼睛亮晶晶地瞟向林晓峰腰间的柴刀，喉结悄悄动了动。
“再说了，后山坡那边林子密，说不定能碰上个野兔啥的……”
林晓峰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打的啥主意。
他忍不住笑了，拍了拍狗蛋的肩膀。
“行，正好今天小张去公社汇报情况，俺跟你去挖会儿野菜。不过咱说好，就挖野菜，不进山，最近得盯着路口，不能走远。”
“哎！中！”
狗蛋立马点头，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俺听晓峰哥的！挖野菜就挖野菜！”
可那攥着铲子的手却紧了紧，林晓峰看在眼里，没戳破——这小子，指不定还盼着能撞上只傻狍子呢。
两人顺着田埂往后山坡走，脚下的冻土刚开始化，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偶尔能看见几丛冒芽的草，嫩生生的绿，透着股子春天的劲儿。
田埂边的水沟里结着薄冰，太阳一照，“滴答滴答”往下滴水，落在沟里的石头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晓峰哥，你说咱这几天能打着大家伙不？”
走了没多远，狗蛋就忍不住开了口，眼睛盯着路边的草丛，像是能从里面盯出只兔子来。
“俺上次跟俺爹去山里，看见个鹿的脚印，比俺的巴掌都大！要是能打着那么大的鹿，俺家能吃半个月！”
林晓峰弯腰拔起一棵刚冒头的苦菜，苦菜的根须带着点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子清苦的味儿。
他把苦菜放进筐子里，笑着说。
“你呀，满脑子就想着打猎物。这刚开春，动物都刚醒，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再说了，咱现在的任务是守着路口，不是进山打猎。”
他顿了顿，又道。
“而且多吃点青菜好，你看你，去年冬天净吃干肉，嘴唇都裂了，多吃点荠菜、苦菜，败败火，比光吃肉健康。”
“啊？”
狗蛋愣住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林晓峰，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过了几秒，他突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往下撇着，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青菜有啥好吃的？苦了吧唧的，哪有肉香？俺娘做的红烧肉，一口下去，油滋滋的，那才叫香！”
他说着，还咽了口唾沫，仿佛已经吃到了红烧肉。
林晓峰看着他这副模样，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他想起自己刚重生的时候，也是盼着能多吃点肉，那时候家里穷，一年到头就过年能吃上回肉，每次吃肉都跟打仗似的，抢着往嘴里塞。
可现在日子好过了，他倒觉得青菜也有青菜的味，尤其是刚挖的野菜，裹上面粉蒸一蒸，蘸点蒜泥，比肉还爽口。
他看着狗蛋那翻白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这小子，跟你说不通。等会儿挖着荠菜，让你娘多包点饺子，你尝尝就知道了。”
狗蛋撇了撇嘴，没说话，可手里的铲子却快了几分，在草丛里扒拉着，找得更认真了。
后山坡的野菜确实多，尤其是荠菜，一丛丛长在向阳的坡上，绿油油的，叶子上还带着晨露，亮晶晶的。
林晓峰蹲下身，用铲子轻轻刨开荠菜周围的土，小心地把根挖出来——荠菜的根最香，包饺子的时候可不能丢。
“晓峰哥，你看俺挖的这个！”
狗蛋突然喊了一声，举着一棵比巴掌还大的荠菜跑过来，脸上满是得意。
“俺就说俺认野菜厉害吧！这棵荠菜，够包好几个饺子了！”
他说着，把荠菜递到林晓峰面前，眼里满是期待，像是等着被夸奖。
林晓峰接过荠菜看了看，确实是棵好荠菜，叶子肥嫩，根也壮实。
他点了点头。
“不错，挖得挺干净，没带多少土。”
他说着，把荠菜放进筐子里。
“继续找，争取多挖点，中午让你娘多包点，也给小张送点过去，他这几天跟着俺守路口，也没吃好。”
“中！”
狗蛋立马应了，又跑回刚才的地方，蹲下身仔细找了起来。
阳光越来越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风也变得软乎乎的，带着点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林晓峰一边挖野菜，一边听着周围的动静——远处传来村民赶牛的吆喝声，牛蹄子踩在地上“哒哒”响；近处的草丛里，有小虫子“唧唧”地叫着，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蹦跶着，啄着枝头的残雪。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没有重生前的勾心斗角，没有刚重生时的饥寒交迫，现在能守着家人，守着村子，偶尔跟狗蛋这样的半大孩子一起挖挖野菜，聊聊天，心里踏实得很。
“晓峰哥，你说俺以后能跟你一样，成为厉害的猎户不？”
狗蛋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点不确定。
林晓峰抬头，看见狗蛋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铲子，眼神里满是向往。
“俺爹说，你现在是咱村里最厉害的猎户，啥猎物都能打着，还能跟公社的同志一起做事，俺也想跟你一样。”
林晓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软了下来。
他想起自己刚学打猎的时候，也是这样，满脑子都是想成为厉害的猎户，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笑了笑，说。
“只要你肯学，肯下功夫，肯定能。你比俺小时候厉害多了，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野菜都认不全，更别说打猎了。”
他顿了顿，又道。
“不过打猎不是光靠胆子大就行，还得会看兽迹、辨风向、懂地形，这些都得慢慢学。等过阵子不忙了，俺带你进山，教你认认山里的路，看看常见的兽迹。”
狗蛋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朝林晓峰跑过来，差点摔了一跤。
“真的？晓峰哥你真教俺？”
他抓着林晓峰的胳膊，手都在抖。
“俺肯定好好学！俺以后一定跟晓峰哥一样，保护村子，让俺爹娘过上好日子！”
林晓峰拍了拍他的手，点头说。
“真的。不过你得答应俺，以后进山的时候，必须听俺的话，不能私自乱跑，山里危险，要是迷了路，或者遇上大家伙，可不是闹着玩的。”
“俺答应！俺肯定听晓峰哥的！”
狗蛋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比太阳还灿烂。
他转过身，又跑回草丛里挖野菜，嘴里还哼起了村里的小调，调子有点跑，却透着股子高兴劲儿。
林晓峰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这小子，倒是个直爽人，心里想啥都写在脸上。
他低头继续挖野菜，手指碰到冰凉的泥土，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随着风轻轻晃动，像是在跳舞。
不知不觉间，竹编筐子已经装了大半筐野菜，有荠菜、苦菜，还有几棵刚冒芽的苜蓿。
狗蛋坐在地上，揉着发酸的腰，嘴里嘟囔着。
“俺娘说的没错，挖野菜也是个力气活，俺这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两个玉米面窝头。
“晓峰哥，俺娘让俺给你带的，你吃一个垫垫。”
林晓峰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玉米面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带着点甜味。
他看了看狗蛋，发现这小子只拿着一个窝头，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还时不时瞟着筐子里的野菜，像是在盘算着中午的饺子。
“你咋不多带一个？”
林晓峰问。
狗蛋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俺家就剩这三个窝头了，俺娘说给你带两个，俺说俺吃一个就够了，挖野菜又不费啥力气。”
他说着，又咬了一大口窝头。
“再说了，中午就能吃饺子了，现在少吃点，中午多吃点。”
林晓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从怀里摸出块奶糖，是上次小张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
“给你，先吃块糖，垫垫肚子。”
狗蛋愣了一下，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晓峰哥你自己吃，俺不吃。”
可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块奶糖，喉结动了动——这年代，奶糖可是稀罕物，他长这么大，就吃过一次，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他爹给他买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林晓峰把糖塞进狗蛋手里。
“俺不爱吃甜的，你吃吧。”
狗蛋捏着奶糖，糖纸在手里揉得沙沙响，脸慢慢红了。
他小声说了句“谢谢晓峰哥”，才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奶糖放进嘴里，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
“真甜……比俺去年吃的那个还甜……”
林晓峰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吃到奶糖的时候，也是这样，舍不得咽下去，让糖在嘴里慢慢化，直到最后一点甜味都没了，还忍不住舔舔嘴唇。
两人坐在地上，一边吃着窝头，一边聊着天。
狗蛋说着村里的趣事，比如谁家的鸡下了双黄蛋，谁家的孩子又调皮被爹娘揍了；林晓峰则跟他说着山里的事，比如哪种兽迹是野兔的，哪种是野猪的，遇到熊瞎子该怎么办。
狗蛋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打断林晓峰，问这问那，眼里满是好奇。
阳光渐渐移到了头顶，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有点犯困。
林晓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筐子里的野菜，说。
“差不多了，咱该回去了，再晚了，你娘该着急了。”
“中！”
狗蛋立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去提筐子。
可筐子太重，他提了一下没提起来，脸都憋红了。
林晓峰走过去，接过筐子，轻轻松松就背在了背上——这点重量，对他来说不算啥，以前进山打猎，比这重好几倍的猎物他都能背回来。
“晓峰哥，你真厉害！”
狗蛋看着林晓峰的背影，眼里满是崇拜。
“俺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力气这么大！”
林晓峰回头笑了笑。
“多干活，多锻炼，力气自然就大了。走吧，回去吃饺子。”
两人顺着田埂往回走，狗蛋跟在林晓峰身边，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话，一会儿问进山打猎要带啥，一会儿问怎么才能打出准头。
林晓峰耐心地回答着，偶尔还跟他开玩笑，逗得狗蛋哈哈大笑。
路边的水沟里，薄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水流“哗啦啦”地淌着，带着点春天的生机。
田埂边的野草长得更绿了，偶尔能看见几朵小野花，粉的、白的，星星点点地开着，透着股子秀气。
林晓峰背着筐子，听着身边狗蛋的笑声，感受着身上暖洋洋的阳光，心里突然觉得格外踏实。
这几天守着路口，心里一直绷着根弦，生怕出点啥意外，可跟狗蛋这么一闹，心里的疲惫好像都散了不少。
他想起自己重生后的这些日子，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凭着打猎手艺让全家过上好日子，再到现在能参与到保卫村子的任务中，还能跟狗蛋这样的人一起享受这样的轻松时光。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
以后的日子，他不仅要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还要守护好这个村子，守护好这些简单又温暖的时光。
就像现在这样，背着一筐野菜，听着身边人的笑声，走在洒满阳光的田埂上，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两人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遇上小张从公社回来。
小张骑着自行车，看见林晓峰和狗蛋，立马停了下来，笑着说。
“晓峰哥，你们这是挖野菜去了？这筐子里的野菜看着真新鲜！”
“刚从后山坡回来，中午让狗蛋他娘包荠菜饺子，你也过来一起吃。”
林晓峰笑着说。
小张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中！俺正好没吃午饭呢！那俺先回住处放下车，等会儿就过去！”
他说着，骑着自行车“噔噔噔”地走了，脸上满是期待。
狗蛋看着小张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晓峰，笑着说。
“晓峰哥，今天可真热闹！不仅能吃饺子，还能跟小张同志一起吃！”
林晓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走吧，回家吃饺子去！”
两人说着，朝狗蛋家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伴着村里的鸡鸣犬吠，构成了一幅温暖又热闹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