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259.偶遇部族,共探山秘
晨雾还没散尽,像一层薄纱裹着山林。
林晓峰背着猎枪走在山路上,裤脚沾满了露水打湿的草屑,每走一步都带着“沙沙”的轻响。
他本想顺着熊瞎子留下的深脚印往深山查,没走多远,却听见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铜铃声。
铜铃声混着几声低沉的马嘶,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他放慢脚步,右手悄悄按在猎枪的木托上,拨开挡在眼前的灌木丛。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深蓝色达斡尔族长袍的汉子正蹲在地上,袍角绣着精致的鹿纹图案。
汉子手里拿着块青灰色的磨刀石,正给一把牛角柄猎刀打磨,刀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他身旁拴着两匹棕红色的马,马鬃梳理得整齐顺滑,马脖子上挂着的铜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发出刚才听到的清脆声响。
“朋友,也是进山打猎的?”
林晓峰主动开口,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他在山里跑得多了,知道深山里的部族大多淳朴,但对陌生外人也会保持警惕,贸然靠近容易引起误会。
汉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额头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像是被野兽抓伤的旧伤。
他上下打量了林晓峰一眼,目光落在那杆磨得锃亮的猎枪上,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俺叫阿尔根布克,达斡尔族,住在山那边的查哈阳村。
你呢?
看你穿的粗布褂子,不像附近部族的人。”
“俺叫林晓峰,是山外林家村的。”
林晓峰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坐下,顺手把背包放在腿边,
“俺不是来打猎的,是想查查最近山里的怪事——村里这阵子丢了不少鸡,山上的熊瞎子也比往年多,还总往山下跑,糟蹋地里的玉米和红薯。”
阿尔根布克手里的磨刀动作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划了一下:
“熊瞎子下山?这时候不该啊。
俺们达斡尔人靠山林吃饭,祖祖辈辈都跟山林打交道,往年这时候,熊都在深山里找野山楂、挖蜂巢,很少往山下跑,除非是遇到了啥急事。”
他把磨好的猎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刀身映着晨光,闪着冷冽的光,
“你们村丢鸡,是夜里丢的不?鸡圈的木栅栏有没有被掰断、或是被爪子扒开的痕迹?”
林晓峰点头,想起村民们说的场景:
“都是后半夜丢的,鸡圈的木栅栏被掰断过好几根,地上还留着些带褐色绒毛的爪印,比狼爪印大不少,不像是狼干的,倒像是……”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熊瞎子闯进村里的模样,
“倒像是熊的爪印,可俺们都知道,熊一般不吃鸡,咋会突然偷鸡呢?”
阿尔根布克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树枝,火苗“噼啪”一声窜高了些,映得他脸上的表情更清晰,连眼角的细纹都看得分明:
“这就怪了。俺们族里老人常说,熊虽凶,却有自己的规矩,不轻易碰家禽家畜,除非是山里的食物不够吃,或是被啥东西惊着了,才会乱闯乱撞,没了章法。”
他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又道:
“对了,前阵子俺进山找鹿茸,在山北边的桦树林里,看见有一片林子被人砍了,地上还留着些空的火药桶,桶上印着陌生的字。
说不定是有人在山里乱打猎、乱砍树,把熊的地盘搅乱了,熊才往山下跑。”
林晓峰心里一动——周鹤年之前在山里藏过炸药和汽油,会不会是他们在山里活动时,又砍树又用火药,惊扰了熊群?
他赶紧追问:
“你说的桦树林具体在哪?除了火药桶,还看见别的没?比如陌生的脚印,或是用石头摆的奇怪标记?”
阿尔根布克想了想,抬起手指了指北边的山头,那山头形状像只展翅的老鹰:
“就在那座‘鹰嘴崖’
俺还看见地上有不少胶鞋印,不是俺们山里人穿的布鞋,也不是猎人常穿的翻毛皮鞋,印子很深,边缘还带着泥,像是扛着重东西踩出来的,走得很匆忙。”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点惋惜,
“这山林就像俺们的家人,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一旦被外人搅和,啥怪事都能出来。
俺们达斡尔人打猎,从来不多杀,也不毁林子,就是怕惹怒山神,给族人带来灾祸。”
林晓峰听得认真,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他之前一门心思追查周鹤年的踪迹,却没考虑到山林环境被破坏对动物的影响。
现在想想,熊瞎子下山、偷鸡,说不定真跟周鹤年他们在山里的活动有关。
他从背包里掏出个粗布袋子,打开袋子拿出两个热乎乎的玉米面窝头递过去:
“这是俺们村自己蒸的玉米面窝头,还带着点温度,你尝尝。
俺们村最近不光丢鸡、遭熊祸,之前还来了个间谍,想烧村里的粮仓,多亏村民们一起动手,才把人赶跑,没让他得逞。”
阿尔根布克接过窝头,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玉米的清香扑面而来。
他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玉米面的香味很足,比俺们族里的稷子米窝头软和,好吃。间谍?这年代还有这种人?俺们查哈阳村去年也丢过两袋麦种,当时族里人都以为是野猪拱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说不定也是人干的,故意偷种子,想让俺们地里长不出庄稼。”
他放下窝头,拍了拍林晓峰的肩膀,力道很足:
“你是个好后生,心里装着村里的人,肯为村里的事跑前跑后。
俺给你说个事儿,最近夜里别往‘断魂谷’那边去——俺们族里有个年轻后生,前几天夜里去那边找丢失的羊,看见谷里有绿光,还听见奇怪的叫声,像是狼嚎,又比狼嚎低沉,听得人心里发毛。”
“绿光?”
林晓峰心里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
“是萤火虫吗?这时候山里的萤火虫不多了吧?还是别的啥东西,比如有人拿着手电筒?”
阿尔根布克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凝重,声音也压低了些:
“不是萤火虫,那光很暗,还会慢慢动,不像手电筒那么亮。
俺们族里老人说,那是‘山灵显警’,要么是山里要出大事,比如山洪、地震,要么是有危险的东西在那边聚集,比如成群的野兽,或是别的啥邪门玩意儿。
你要是查熊的事,多留意山涧边的野果林。
熊秋天最爱去那找野葡萄、山丁子,要是今年野果少了,它们没的吃,肯定会更频繁地往山下跑,找村民的庄稼和家禽当食物。”
林晓峰赶紧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本子,是他用糙纸自己订的,又拿出半截铅笔,把阿尔根布克说的桦树林位置、胶鞋印特征、断魂谷的异常都记了下来。
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生怕漏了哪个细节:
“太谢谢你了,阿尔根布克。这些线索对俺太重要了,比俺自己瞎找强多了。
俺们村之前还想着挖陷阱防熊,现在看来,得先弄清楚山里到底出了啥问题,才能从根上解决麻烦。”
阿尔根布克笑了笑,站起身走到马旁边,从马背上的牛皮布袋里掏出个用鹿皮做的小袋子,袋子口用皮绳系着:
“这里面是俺们族里的‘防兽粉’,用晒干的艾蒿、苍术和烤焦的狼粪磨的,味道很冲。
撒在村口或鸡圈周围,熊、狼闻着就会躲开,不敢靠近。
你拿回去试试,管用得很,俺们村每年都靠这个防野兽。”
他顿了顿,又想起一句老话,认真地说:
“俺们达斡尔人有句老话,‘山不语,却知万物事’。
你查的时候多听听山林的声音——风吹树叶的方向变不变,鸟叫的动静慌不慌,这些都能给你报信,告诉你山里有没有危险。”
林晓峰接过鹿皮袋,用手指捏了捏,袋子里的粉末很细腻。
他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辛辣中带着点焦糊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他轻轻咳了两声:
“这味道确实冲,肯定能把野兽吓跑。
这份情俺记下了,以后你要是去林家村,俺让俺娘给你做炖野猪肉,再拿出俺们自己酿的山葡萄酒,好好招待你,让你尝尝俺们村的手艺。”
“那俺可记着了!”
阿尔根布克爽朗地笑起来,声音在山林里回荡,
“俺得去山那边看看俺们族里的猎场,最近总有人在猎场附近晃悠,俺得去看看是不是外人闯进来了。
要是再遇到啥怪事,俺再去林家村找你,跟你说说情况。
你自己进山多小心,遇到熊别硬拼,熊虽然壮,爬树却没那么快,你往树上爬,它就没办法了。”
林晓峰也跟着站起来,对着阿尔根布克拱了拱手,这是他从村里老人那学的礼仪:
“俺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你路上也注意安全,要是遇到麻烦,就朝着林家村的方向喊,俺们村的人听见了会来帮忙。”
看着阿尔根布克牵着马,慢慢往北边的山路走,深蓝色的长袍在晨光下格外显眼。
马脖子上的铜铃声越来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山林里。
林晓峰心里却亮堂了不少,之前像被蒙着一层雾,现在雾散了,思路也清晰了。
他之前总觉得村里的怪事是周鹤年一人搞的鬼,现在才明白,山林被破坏、生态失衡,也是重要原因,两者加在一起,才让村里麻烦不断。
他摸了摸背包里的鹿皮袋,又翻开小本子看了看记下来的线索,转身往村里走。
他得赶紧把这些情况告诉林德生和村民们,再重新制定应对计划,不能只想着防熊,还得查清楚周鹤年在山里的活动痕迹,从根上解决问题。
走在山路上,林晓峰忍不住想起阿尔根布克说的“听山林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果然听见风从东边吹来,带着山涧的水汽,凉丝丝的。
头顶的树枝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声音清脆,不像有危险的样子。
远处的山坳里,还传来几声野鸡的啼叫,响亮又中气十足,透着股自在。
“原来山林真的会说话,只是之前俺没仔细听。”
林晓峰小声自语,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里的沉重也减轻了些。
他知道,接下来的调查可能会更难,既要查周鹤年的踪迹,又要留意山里的异常,还要防着熊瞎子下山。
但有了阿尔根布克给的线索和经验,他心里更有底了。
只要能弄清楚山里的问题,再找到周鹤年的踪迹,一定能让林家村恢复往日的平静,让村民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他加快脚步,猎枪在背上轻轻晃动,裤脚的草屑被风吹落,飘在山路上。
阳光渐渐穿透晨雾,洒在山路上,给每一步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林晓峰抬头望了望前方的山路,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有村民们的支持,有阿尔根布克这样的朋友帮忙,再难的坎,也能跨过去;再大的麻烦,也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