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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美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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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最后一幅画**
陈默死的时候,画架上的油画还没干透。
那幅画叫《救赎》,是他“都市病态心理”系列的最后一幅,也是公认的巅峰之作。画面中央是一个背对观众的男人,站在摩天大楼边缘,脚下是深渊般的城市夜景。男人的姿态扭曲,既像要坠落,又像要飞翔。
发现他尸体的是他的心理医生,苏晴。
陈默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幻觉,但最近半年,在苏晴的精心治疗下,他的情况明显好转。他甚至告诉苏晴,《救赎》将是他这个系列的终结,也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所以,当苏晴在周四下午按响陈默画室的门铃却无人应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后,看到倒在地上的陈默和满地的安眠药瓶时,她几乎站立不稳。
警方很快赶到。带队的是刑侦队长李锐,一个四十多岁、眼神锐利的男人。
“死亡时间初步判定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法医初步检查后报告,“现场没有打斗痕迹,发现一封打印的遗书,内容是对生活失去希望,选择自我解脱。”
一切证据都指向自杀。
苏晴无法接受。她看着那幅《救赎》,画中男人背对的姿态,脚下深渊与头顶星空的对比,都透着一股强烈的矛盾感——这不像是一个决意赴死的人会留下的最后作品。
“李队长,陈默不可能自杀。”苏晴声音颤抖,但语气坚定,“他约了我今天讨论后续的治疗方案,他正在好转,他看到了希望。”
李锐打量着画室。凌乱,却有一种艺术家的有序。颜料、画布、完成和未完成的作品。他的目光落在画架旁一个小型冷藏药盒上,里面整齐码放着几种药物。
“他平时都吃这些药?”
“是的,”苏晴指着其中两种,“这是抗抑郁的,这是稳定情绪的。另外那种安眠药,我建议他尽量少用,他睡眠不好,但最近已经很少吃了。”
李锐戴上手套,拿起那个空了的安眠药瓶。标签清晰,是常见的处方安眠药。
“药瓶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技术队的同事报告。
遗书是打印的,只有签名是手写。经过比对,确认是陈默的笔迹。
“看来的确是自杀。”李锐的副手,年轻的警察小张说道。
苏晴却走到画架前,指着那幅画:“李队长,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决心自杀的人,会在死前完成这样一幅充满挣扎和矛盾的作品?这更像是在描绘某种临界状态,而不是终结。”
李锐看着画。他不懂艺术,但他承认,这幅画给人一种强烈的、未完成的感觉。画中人的下一步,是坠落还是回头,悬而未决。
“苏医生,你的怀疑有道理。但办案讲证据。”李锐指了指遗书和药瓶,“目前所有证据都支持自杀结论。”
苏晴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陈默有个习惯,他每次完成一幅重要作品,都会用手机拍下来,发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私密网络相册。他说那是他的‘视觉日记’。”
“手机呢?”
“不见了。”小张接口,“我们没找到他的手机。”
李锐眼神微动。一个自杀的人,为什么会处理掉手机?
“查一下这个网络相册。”李锐下令,“还有,把药瓶和残留药片拿回去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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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消失的视觉日记**
陈默的手机sim卡很快被定位,最后信号出现在城东的一个垃圾处理站,显然被人为丢弃了。技术部门尝试恢复他可能使用的云存储数据,但那个“视觉日记”相册的访问需要双重验证,进展缓慢。
安眠药瓶的化验结果先出来了。
“队长,有问题。”法医老赵拿着报告找到李锐,“药瓶里的残留物和瓶身的标签不符。标签是佐匹克隆,一种常规安眠药,但里面的残留药片成分是——氟西汀。”
“氟西汀?”李锐皱眉。
“是一种抗抑郁药。”苏晴听到消息,立刻赶到了警局,“但陈默服用的不是这种。而且,氟西汀本身没有安眠作用,过量服用虽然会导致不适,但通常不致命。”
“有人调换了他的药?”李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更关键的是,”老赵补充,“我们在陈默胃内容物里检测到的,是大量佐匹克隆成分,与空药瓶标签一致。但那个药瓶里装的却是氟西汀。”
逻辑出现了矛盾。如果陈默吃下的是从那个药瓶里取出的药片(氟西汀),那他胃里应该是氟西汀。但他胃里是佐匹克隆(安眠药),而那个应该是佐匹克隆的药瓶里,装的却是氟西汀。
“有两个药瓶。”李锐得出结论,“一个原本装着氟西汀,被调换标签伪装成佐匹克隆放在现场。另一个真正的佐匹克隆药瓶,被凶手带走了。”
“为什么这么做?”小张不解。
“混淆视听。让我们以为陈默是吃错了药,或者故意服用了非安眠药,制造自杀假象的漏洞。”苏晴分析,“凶手很狡猾,他知道我们会验药。”
“凶手对陈默的用药情况很熟悉。”李锐看着苏晴,“苏医生,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触到他的药?”
苏晴脸色微白:“我……我只是他的心理医生,开药的是他的主治精神科医师,王明远医生。另外,陈默的哥哥陈浩也经常来看他,有时会帮他取药。”
陈浩。李锐想起这个人。报案后,他来过警局,表现得悲痛欲绝,反复强调弟弟深受抑郁症折磨,自杀是解脱。当时看来是兄弟情深,现在想来,似乎有点过于急切地引导自杀结论。
就在这时,技术部门带来了突破。他们设法绕过了部分验证,恢复了陈默那个私密网络相册的部分访问日志。
“队长,有发现!在陈默死亡当晚九点四十分,这个相册被登录过,上传了一张《救赎》的完成图。但登录的ip地址,经过核实,不属于陈默的公寓网络,也不属于任何已知他常用的地址。”
“位置在哪?”
“城西的‘蓝调’网吧。用的是临时卡,无法追踪具体使用者。”
死亡时间十点到十二点,九点四十有人在网吧上传了他的画作?这意味着,在陈默死亡前,这幅画的完成图已经外泄?或者……当时在网吧登录的,就是陈默本人?但他公寓监控显示他当晚八点回家后就没再出去。
案情变得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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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双重陷阱**
李锐决定分头行动。一组人去查王明远医生和陈浩,另一组去网吧调监控。
苏晴主动提出协助调查陈默的社交圈。她回到自己的诊所,调出陈默的治疗记录。最近几个月,陈默反复提及一个梦境:他站在高楼边缘,背后有人呼唤他,他回头,却看不到脸,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
“我一直以为这是他内心恐惧的投射。”苏晴对同来的李锐说,“但现在看来,也许是一种预兆,或者……他潜意识里感知到了某种真实的威胁。”
李锐翻看着记录,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苏医生,这里提到陈默说他哥哥陈浩最近经济状况不好,多次向他借钱?”
“是的。陈默对此很困扰,他觉得哥哥把他当成了提款机。”
另一边,小张那边传来消息。网吧的监控硬盘在案发后第二天意外损坏,正在尝试修复。而调查陈浩和王医生的同事也汇报了情况。
陈浩,一家小型贸易公司老板,近期确实债务缠身,有多次银行贷款逾期记录。陈默去世后,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将获得陈默价值不菲的画作版权和房产。
王明远医生,声誉良好,与陈默并无明显经济或私人恩怨。但他承认,因为陈默病情反复,他近期调整过用药,其中确实包括氟西汀和佐匹克隆。
“王医生,你最后一次见陈默是什么时候?”
“大概一周前,复诊开药。”王明远推了推眼镜,表情平静,“他当时状态不错,还说要开个人画展。”
“你给他开了佐匹克隆?”
“是的,但他当时说家里还有,我就没开新的。”王明远顿了顿,补充道,“苏医生应该知道,陈默的用药,我们一直是互相沟通的。”
询问似乎没有突破。但李锐注意到,王明远说话时,手指不自觉地反复摩挲着钢笔,这是下意识的紧张表现。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技术部门带来了第二个关键发现——他们修复了陈默公寓楼层的部分监控。案发当晚十点零五分,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维修工制服的男人,推着一个大型工具箱,进入了陈默所在的楼层通道,大约二十分钟后离开。由于角度问题,没拍到他是否进入陈默公寓,但那个时间段,没有其他人员进出。
“工具箱……”李锐盯着模糊的监控画面,“足够装下一个人,或者……运走什么东西。”
凶手很可能利用这个身份伪装,进入了现场。
“查这个维修公司!核实当晚是否有派工!”
结果很快出来,该楼宇物业确认,当晚并未安排任何维修工作。
凶手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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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镜像的谎言**
警方对陈浩和王明远进行了更深入的调查。
陈浩的嫌疑上升。他有动机(债务、遗产),也有条件(熟悉弟弟情况,可能有机会拿到钥匙或配钥匙)。面对警方再次询问,他显得焦躁不安,但依然坚持弟弟是自杀。
而王明远这边,一个意外的发现引起了李锐的注意。在调查王明远的财务记录时,发现他最近有一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资金流入,时间就在陈默死前一周。同时,苏晴在重新梳理陈默的治疗记录时,发现王明远在近期一次调整用药后,提供给苏晴的记录版本,与她记忆中陈默描述的用药种类有细微出入。
“王医生可能伪造了部分用药记录?”苏晴感到背脊发凉。
李锐决定对王明远施加压力。他再次传唤了王明远,直接出示了资金记录和用药记录差异的证据。
王明远的镇定终于出现裂痕。他额头渗出汗珠,沉默良久,才嘶哑着开口:“有人……威胁我。”
据王明远说,几个月前,有人匿名寄给他一些照片,是他与一位女患者超出医患关系的暧昧证据。对方以此要挟他,在陈默的药物上做手脚,并提供陈默的日常行踪和治疗进展。那笔钱,是封口费。
“他让你怎么改动药物?”
“他让我……在陈默下一次复诊时,给他开一种特定的药物,替换掉他平时用的安眠药。他说只是想给陈默一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王明远声音颤抖,“我……我鬼迷心窍……但我没想到会闹出人命!陈默的死跟我无关!”
“那种特定药物是什么?”
“就是……氟西汀。”
线索似乎指向了那个匿名威胁者。但王明远无法提供更多关于威胁者的信息,联系全靠单向的匿名电话和包裹。
与此同时,小张那边取得了重大进展。他们通过技术手段,部分恢复了网吧监控的一个碎片画面,捕捉到登录者操作电脑时,左手手腕处露出了一个模糊的纹身图案——一个抽象的几何图形。
而这个纹身图案,经过比对,与陈浩左手手腕上的纹身高度吻合!
警方立刻申请了搜查令,对陈浩的住所和公司进行搜查。在他的公司电脑里,发现了匿名联系王明远使用的虚拟号码注册信息,以及购买维修工制服和工具箱的网购记录。更重要的是,在他办公室一个上锁的抽屉里,找到了陈默失踪的手机!
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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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完美的病人**
审讯室里,陈浩面对证据,瘫坐在椅子上,之前的倨傲和悲伤荡然无存,只剩下灰败的死寂。
“为什么杀你弟弟?”李锐问。
陈浩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笑了笑:“为什么?因为他挡了我的路,因为他拥有的一切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在他的叙述中,一个因嫉妒和贪婪而扭曲的灵魂暴露无遗。陈浩认为父母从小偏爱有艺术天赋的弟弟,家产也更多地倾斜给弟弟支持他搞艺术。而他自己辛苦经营公司,却屡屡失败,负债累累。
“他随便画几笔就能卖几十万上百万!我呢?我累死累活还要看人脸色!他明明那么有钱,我找他借点钱周转,他却推三阻四,跟我讲什么大道理!”陈浩面目狰狞起来,“他活着,就是对我的讽刺!”
他早就开始策划。他知道弟弟的心理问题,于是精心设计了这个“完美自杀”的现场。他利用王明远的把柄,让他调换药物,制造混乱。他偷配了弟弟的画室钥匙,案发当晚伪装成维修工进入,用准备好的含有强效安眠药(真正的佐匹克隆)的水或食物让弟弟服下,然后伪造了遗书,清理了可能留下自己痕迹的物品,并带走了弟弟的手机和真正的安眠药瓶。
“我去之前,他刚好画完那幅画,还很兴奋地跟我说,他终于找到了‘救赎’。”陈浩冷笑一声,“我看着他倒下,帮他‘完成’了救赎。他不是喜欢站在边缘吗?我推了他最后一把。”
“那你为什么要在网吧上传那幅画?”
“我要制造他那个时间还在外面的假象,扰乱死亡时间判断。而且……”陈浩眼中闪过一丝变态的快意,“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那幅最后的作品,那是我为他设计的完美结局!一个精神病艺术家的自我毁灭,多好的噱头!”
案子破了。陈浩对谋杀罪行供认不讳。
结案报告完成后,李锐约苏晴在警局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谢谢你,苏医生,如果不是你最初的坚持,我们可能真的会以自杀结案。”李锐真诚地说。
苏晴摇摇头,脸上并没有破案后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更深沉的疲惫:“我宁愿是我错了。作为心理医生,我没能治愈我的病人;而作为旁观者,我目睹了一个家庭因为嫉妒和贪婪而彻底毁灭。”
她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轻声说:“陈默一直想画出的‘救赎’,最终却成了指向他死亡的线索。这真是一种讽刺。”
李锐沉默片刻,开口道:“有时候,人心比任何悬案都更难测。我们找到了凶手,但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理解他内心的黑暗。”
苏晴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陈默,这个她试图拯救的“完美病人”,最终成了他亲哥哥笔下,一幅以死亡为终章的、残酷的作品。
而真正的救赎,或许从未在这充满算计与背叛的现实里,真正降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