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切的一切
力量，空空如也。
灵魂熔炉，死寂一片。
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马眼。
摩罗斯就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里到外，一层层剥开，看个分明。
“凡人。”
摩罗斯开口了。
那声音不辨男女，像是无数块墓碑在互相摩擦，带着古老而威严的质感，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为何来到此处？”
“你身上的“灵魂熔炉”，以及那份残缺的‘王之传承’，又是从何而来？”
每一个字，都压得甘峰喘过不气来，它是怎么知道的？
甘峰的喉咙动了动，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唾沫，剧痛让他头晕目眩，但他眼中的火焰，却烧得更旺了。
他扯了扯嘴角，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无可奉告。”
他不能说，他也不敢赌。
以这个存在的恐怖实力，一旦知晓了自己的秘密，谁能保证它不会顺着因果线，干预到其他人的试炼？
甚至……降临到现实。
那种后果，他承担不起。
“呵。”
摩罗斯闻言，竟发出一声低沉的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嘲讽与不屑，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有趣的勇气。”
“你以为，你所守护的，真的值得吗？”
它话锋一转，声音骤然变得狰狞，狠狠地改变了甘峰的认知。
“你以为的“纯净之源”，是什么神圣之物？”
“错了！”
“那不过是真正的源，在被深渊侵蚀后，为了苟延残喘，从本体上撕裂下来，丢掷去的……一点残渣！”
轰！
甘峰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有根烧红的铁棍，捅穿了他的认知。
残渣？
那个支撑着所有幸存者，被视为最后希望的“纯净之源”，只是残渣？
摩罗斯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它继续用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判着他所知的一切。
“你以为的王，又是什么英雄？”
“他们，也只是被深渊腐化后，又被那苟延残喘的源，重新利用的傀儡！”
“一群连自我都已失去，只剩下战斗本能的可怜虫！”
“他们的荣耀，他们的牺牲，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不……”
甘峰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可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想起了王之印记中，那些充满了疯狂与杀戮的记忆碎片。
想起了那些王在战斗时，那股不计代价的毁灭倾向。
摩罗斯的话，像一把钥匙，解开了很多他之前无法理解的疑团。
却也将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至于你……”
摩罗斯的目光，落在了甘峰胸口那枚黯淡的“生命之源”印记上。
那双幽暗的火焰，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
“那所谓的使命，守护，都是为了让你们这些可悲的持物人，在吸收了足够的力量之后，成为源对抗深渊的……”
“终极容器！”
容器！
这两个字，甘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无时无刻都在与这两个字打交道，最初还是从小欣身上得知。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摩罗斯，眼中血丝密布。
“你……说什么？”
“听不懂吗？”
摩罗斯的语气，充满了怜悯。
“那苟延残喘的源，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净化深渊的污染，所以它需要新的身体，新的力量载体。”
“它将自己的本源之力，也就是你胸口的这枚印记，伪装成希望，散播出去。”
“让你们这些被选中的幸运儿，去战斗，去吞噬，去成长。”
“等到你们足够成熟，它就会降临，收割一切。”
“将你们的灵魂、肉体、力量，连同你们守护的一切，全部吞噬，化作它延续自身存在的燃料！”
摩罗斯抬起那只马蹄般的手，指向甘峰。
“而你引以为傲的“灵魂熔炉”……”
“你以为那是天赋？是奇遇？”
“不。”
“那不过是源为了方便自己更好地吸收你们这些残渣，为你这具特殊的容器，量身打造的……”
“消化器！”
消化器！
甘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的愤怒！
他经历的一切，他所有的挣扎，他拼上性命换来的力量……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
荒谬！
何等的荒谬！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源的一场自我救赎。”
摩罗斯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敲下了最后一颗棺材钉。
“而你，只是它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工具！”
“啊啊啊啊啊——！”
甘峰仰天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那不是表象中的愤怒，而是灵魂最深处的怒吼！
一股黑色的，混杂着不甘、愤怒、屈辱的狂暴力量，从他灵魂熔炉的废墟深处，轰然爆发！
他要挣脱，撕碎眼前这个家伙！
他要掀翻这该死的棋盘！
然而，面对他这股近乎自爆的疯狂力量，摩罗斯只是轻蔑地看着他。
那双幽暗的火焰里，甚至闪过一丝……怜悯。
它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那股黑色的力量，撞上元素锁链，然后……如同撞上大坝的浪花，瞬间被碾得粉碎。
“噗——！”
更深层次的反噬，让甘峰再次喷出一口黑血。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视野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
被玩弄的愤怒，功亏一篑的不甘，还有对同伴们命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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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种情绪，像有意识般的毒虫，啃噬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也就在这时。
摩罗斯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开始变淡，消散。
像一缕从未出现过的青烟。
哗啦啦——！
束缚着甘峰的元素锁链，也随之片片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失不见。
突如其来的自由，让甘峰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
他愣住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股无法抗拒的，如同星辰撞击般的恐怖巨力，猛地轰在了他的后心！
“呃！”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
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
他的身体，像一颗被随意踢飞的石子，被那股巨力，狠狠推向了脚下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不好！
这是他意识彻底模糊前，最后一个念头。
下坠。
无尽的下坠。
风声在耳边呼啸，却又诡异的寂静。
他将坠入何方？
那个自称为王之残响的摩罗斯，到底想做什么？
它揭露这一切，又将自己推向深渊……
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谁在布局？
是“源”？
是深渊？
还是……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