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蛇影
老者脸上的惊骇还未散去，猛地转头，顺着阿骨骨指的方向看去。
甘峰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遥远的沙丘之顶，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一道极其细长的黑影，如同一缕被拉长的墨迹，正静静地矗立着。
那黑影一动不动，仿佛一座诡异的雕像。
可就在甘峰试图看得更清楚的瞬间，那黑影猛地一晃，毫无征兆地没入了沙丘的另一侧，消失得无影无踪。
“什么东西？”甘峰的声音绷得很紧。
阿骨眼眶中的炽白魂火，向甘峰的脑海传递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那是一个上半身酷似干瘦人类，下半身却是粗壮蛇尾的怪物。它的面部一片模糊，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扭曲的阴影。
一股冰冷、阴邪，仿佛来自虚空的气息，即便只是透过视野共享，也让甘峰的灵魂感到一阵刺痛。
“糟了……”
老者喃喃自语，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色。
他盯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声音干涩：“蛇身人面……是‘遗忘之民’的巡逻者。”
“遗忘之民？”甘峰立刻追问，“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片土地的原住民。”老者缓缓坐回青石上，随手捡起掉落的果子，却没了啃食的兴致，“或者说，是这片‘遗忘之地’的囚徒，和我们一样。”
“不过它们在外面，我们在里面……”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阿骨。
“它们通常对这片绿洲敬而远之，绝不会靠得这么近。看来，是刚才的动静，把它们引来了。”
甘峰心头一沉。
他追问更多关于“遗忘之民”的事情，老者却只是摇头。
“我只知道，它们是摩罗斯秩序下的产物，具体是什么，有什么能力，一概不知。”老者叹了口气，“我在这二十年，它们只在最遥远的天边出现过，像一群幽灵。它们……敌视一切外来者。”
甘峰沉默了。
一个深不可测的老头，一具刚刚重塑的骷髅王，一片与世隔绝的绿洲，现在又多了一群充满敌意的原住民。
这鬼地方，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成了漫长的煎熬。
那些蛇身人面的怪物，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从一开始的一道黑影，变成了两道，三道……
它们不再躲藏，而是远远地，一言不发地环绕着绿洲的屏障，缓缓游弋。它们无声的移动，在月光下拉出一条条诡异的影子。
那一道道冰冷、没有感情的视线，穿透无形的屏障，牢牢锁定在绿洲之内。
赤裸裸的监视。
“可恶！”
甘峰焦躁地低吼一声，他受不了这种被当成笼中困兽的感觉。
他对着身旁的阿骨下令：“阿骨，能不能想办法把它们赶走！”
甘峰目前只能借希望于阿骨能将它们赶走，或者建立威信让它们敬而远之。
阿骨没有丝毫犹豫，它抬起暗金色的骨手，一团毁灭气息浓郁的金色魂火，在它指尖瞬间凝聚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火球！
咻！
火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一颗微型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狠狠地砸向屏障外最近的一道黑影！
然而，就在火球接触到无形屏障的瞬间。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那颗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火球，竟在屏障上荡开一圈微弱的涟漪，随即凭空湮灭，连一丝火星都未曾剩下。
屏障外的蛇身人面怪物，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甘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距离太远，屏障又隔绝了力量。他们就像被关在玻璃罩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外面的威胁步步紧逼。
“小伙子，让我来试试。”
老者站起身，走到了屏障边缘。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外面那几道身影，用一种古怪的、音调起伏极大的语言喊了几句，那声音苍凉而悠远。
然而，那些蛇身人面的怪物，毫无反应。
它们只是缓缓地转动着那没有五官的头部，视线越过老者，越过甘峰，最终，齐刷刷地落在了阿骨，以及阿骨身后的三色泉上。
那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贪婪与渴望。
甘峰瞬间明白了，它们现在的目标，是阿骨，或者说，是吞噬了黑水能量后，脱胎换骨的阿骨！
还有那神秘的三色泉！
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了整片绿洲。
甘峰甚至能感觉到，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冰冷。
“它们在等。”阿骨低沉的声音在甘峰心中响起，“等一个机会。”
同时，一股资讯透过灵魂连结传递过来。
阿骨在那些怪物身上，感受到了与摩罗斯同源，却又微弱了无数倍的秩序法则。
它们的确是摩罗斯的爪牙，这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摩罗斯试炼的一部分！
它不仅要炼他的心，还要……反复折磨杀了他！
压抑的对峙，持续了整整一夜。
直到黎明的微光，撕裂了远方的天际，那些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才悄无声息地退去，重新融入了沙漠的深处。
“呼……“
甘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得到片刻的放松。
他走到源源不断喷出泉水的假溪边，用冰凉的泉水泼了泼脸，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
一夜的对峙，比在沙漠里跋涉三天三夜还要累。
“小子，过来吃点东西。”老者递过来一颗饱满的果实，“省着点力气，我感觉……它们今晚还会来。”
甘峰接过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绿洲深处的三色泉。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变强！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打破这个囚笼，应对一切危机！
他三两口吃完果子，擦了擦嘴，大步走向那片被黑色岩石环绕的禁地。
他要继续吸收黑水的能量！
然而，当他刚刚踏入那片区域，脚步却猛地一顿，他低下头，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三色泉那片漆黑的泉水边。
不对劲。
黑色的液体，似乎比昨天……稀薄了一点点？那种粘稠如墨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稀释了。
而他昨天并没有来到此地去吸收黑色液体的能量，而且，在泉水边缘的沙地上……
甘峰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悬停在地面上方。
那里，留下了一道极其清晰的痕迹。
那不是脚印，也不是任何野兽的爪印，而是一道宽约半尺的、滑腻的、蜿蜒的……蛇行之痕！
痕迹从泉边一直延伸出去，最终消失在茂密的藤蔓之后。
甘峰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它们……
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