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冰封的十字路口

“曙光”计划在资源紧缺的阴影下艰难推进。b组方案的确立，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发现了一处细小的泉眼，虽然未能解决根本性的缺水问题，但至少为即将枯萎的幼苗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然而，这短暂的缓解，很快被一个更庞大、更残酷的现实所淹没。

雷裂领导的搜寻队工作效率极高。凭借着光翼的机动性和日益娴熟的技巧，他们从h市乃至更远的冰冻废墟中，带回了越来越多的“样本”。

这些样本被暂时安置在基地外围新开辟的、由张强卫队严密看守的临时隔离区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数量迅速突破了三位数，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每一个冰封的躯体，都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背后可能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看着这成百上千在寒冰中静止的“同胞”，最初的兴奋和使命感，逐渐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所取代。

资源危机，从抽象的数字，变成了眼前具象的、无法忽视的生命重量。库存的解毒剂和小红，即便按照最节省的b组方案，相对于庞大的样本数量，也无疑是杯水车薪。

矛盾，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在一次核心会议上，海琼将最新的物资清单和样本数量图表投射出来，冰冷的数字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赵江海第一个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沉闷而压抑：“城主！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的药，满打满算，就算只救眼前这一小部分人，也撑不了几天！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冰疙瘩！这得多少药？把整个传奇世界的药水都搬来也不够啊！”

他喘着粗气，继续吼道：“要我说，咱们之前是想岔了！这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咱们沙巴克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是保护好现在活着的兄弟和老百姓！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这些……这些希望渺茫的事情上，万一到时候药没了，活人出了问题，咱们怎么办？拿什么救？”

他的观点代表了一部分“务实派”的心声。几个负责基地防御和日常物资管理的队长也纷纷点头，面露忧色。

他们认为，在末世，优先保障现有生存者的安全是天经地义，为了不确定的“拯救”而赌上整个集体的生存根基，是极其危险的冒险。

“江海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赵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因为激动而泛红，“那不是冰疙瘩，那是人！是还有机会救回来的人！我们亲眼看到了，那个孩子能喊出‘妈妈’！如果我们现在放弃，跟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们和那些只知道毁灭的怪物又有什么不同？”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继续抗争：“是，资源是不够，但我们可以想办法！可以继续优化方案，可以寻找替代品！但如果连试都不试，就判了他们死刑，我们守住这座冰冷的城，又有什么意义？我们的‘人性’在哪里？”

“人道派”的成员，尤其是那些亲眼见证过净化过程的研究和医护人员，大多支持赵颖。他们认为，放弃拯救就是放弃文明最后的底线，沙巴克存在的价值不应仅仅是生存，更应是守护希望。

叶晴试图调和，语气充满忧虑：“江海大哥的顾虑是现实的，赵颖妹妹的坚持也是可敬的。但我们确实面临极限。或许……我们可以设定一个上限？比如，只拯救最先发现的那一批，或者数量控制在我们资源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那后面的呢？”赵颖立刻反问，“看着他们永远冰封，或者等极寒过去后变成真正的怪物再杀掉？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残忍？”

会议上争吵越来越激烈，务实派强调生存的冷酷法则，人道派坚守文明的道德底线，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始终沉默的林默。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地望着图表上那代表样本数量的、令人绝望的柱状图，又扫过临时隔离区方向。

他脑海中闪过小女孩那声“妈妈”，闪过那些在净化中痛苦挣扎却逐渐清明的眼神，也闪过基地里数千名依靠他们生存的成员和平民期待而脆弱的脸庞。

这是一个没有完美答案的抉择。无论偏向哪一方，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背叛。

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在整个会议室。许久，林默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迷茫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痛却无比清晰的决断。

林默的声音不高，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争论，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都别吵了。”他说道，语气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疲惫和超越疲惫的坚定，“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江海担心大家活不下去，是对的。赵颖想救更多的人，也是对的。”

他站起身，走到图表前，指着那高耸的样本数量柱：“但是，现实就在这里。我们的资源，就像一小瓢水，面对的是着火的森林。想把火全扑灭，是痴人说梦。但如果因为扑不灭，就眼睁睁看着整片森林烧光，甚至转身离开，那我们也不配为人。”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所以，我们既不能盲目地全部拯救，拖垮自己，也不能冷酷地全部放弃，丧失人性。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一个痛苦，但必须做出的选择。”

“我决定，”林默一字一顿地宣布，“实施‘选择性拯救’方案。”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核心会议上的争吵平息了，但沉重的气氛并未散去。所有人都明白，必须有一个明确的、可执行的方案。林默没有立即下达最终命令，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赵颖和海琼。

“赵颖，海琼，”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抛开感情因素，只看数据。到目前为止，不同样本的净化成功率，有没有显示出明显的……差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二人身上。这是最关键的数据，是理性决策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