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番外篇:西奥多(91)

火车的轰鸣声夹杂着铁轨的震颤在车厢里回荡,偶尔的汽笛声仿佛从远方传来,带着即将返校的气息。

包厢里气氛安静,只有车轮与铁轨摩擦的节奏填满了空气。

阿兰娜侧身坐在靠窗的位置,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肩头,随着火车的颠簸微微晃动。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目光落在不断倒退的风景上,却似乎没有真正看见。

她整个人像陷在一种无形的思索里,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惫。

西奥多安静地坐在她身旁,姿态一如既往的冷淡随性,长腿交叠,双手松松地搭在膝上。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蓝色的眼眸却时不时掠过阿兰娜的侧脸,目光专注而克制。

他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倦意,胸口像是被无声地揪紧,却没有贸然开口。西奥多懂得,她并不是喜欢别人不断追问的人,他只需要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出一个依靠。

对面,德拉科静静地看着他们。他灰色的眼睛不曾从阿兰娜的身影上移开,神色几番犹豫,仿佛在权衡要不要开口。

车厢里只有火车的轰鸣与铁轨的颤音,他的喉结滚了滚,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我爸妈…最近过得很好。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在阿兰娜的肩头停留,声音低沉,却透出一种真切的情绪。

“谢谢你,阿兰娜。如果不是你,我们一家,或许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阿兰娜像是从思绪中回神,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眼神,转头看向他。她的眼底闪过一瞬温柔的光,但很快又被平静覆盖。

她只是淡淡地开口。

“这还是因为你们一家的果断,我没有做什么。不过,如今能安心一些,确实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不带过多情绪,却像风一样拂过德拉科心口,轻轻化解了他长久以来的压抑。

西奥多依旧没说话,只是与德拉科对视一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的动作简洁克制,却带着一种沉默的认同。德拉科看着他,忽然觉得肩膀的重量减轻了一些。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那笑容不再是平日里挂在脸上的骄矜与伪装,而是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一抹笑容,甚至让他的神色一瞬间显得单纯而年轻,仿佛撕掉了所有虚假的面具,只剩下一个普通少年的真心。

火车继续驶向远方,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三人身上,光影摇曳。阿兰娜没有再开口,她的手依旧搭在窗框上,眼神却渐渐迷离。她心底的迷惘与不安如同暗潮般翻涌,但没有泄露半分在脸上。

就在这时,西奥多伸出手,在座位下方微微探过,指尖轻轻触上她的手。动作很轻,却坚定,把她从那种无声的内耗中一点点拉了回来。

阿兰娜侧过眼睛看他,西奥多却仍旧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指尖与她十指相扣。她看了他一会,嘴角微微勾起,却没有说什么。

德拉科看在眼里,没有移开目光,只是将那抹笑意压进心底。他没有资格多言,却在心底默默记下了这一幕…

车厢外,风景不断倒退,远方的尖顶和山川逐渐显现,返校的脚步越来越近。

这一次,三人都静静地坐在同一个空间里,空气不再压抑,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火车的轰鸣声与阳光的温度,仿佛为这短暂的片刻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

直到车厢的木门被推开,潘西和布雷司的笑声先一步溢进来。二人神色明亮,仿佛巡逻一圈不过是顺便散步一般,眉宇间带着那种轻松的安逸。布雷司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笑,气质却愈发沉稳,潘西则容光焕发,笑意如花般盛开。

“你们几个还真是躲得舒坦。”

潘西一边笑,一边走了进来。

阿兰娜抬起头,银色的眸子里闪着柔光,她唇角带笑,轻声对潘西道。

“你今天真漂亮。”

潘西挑了挑眉,动作自信,将散落在脸侧的发丝利落地拨到耳后,露出颀长的脖颈与精致的耳饰。她转身时,手却忽然伸出,指尖不时转着那枚新戒,细金线托着一颗温润的小珍珠,光泽被火光一拨一拨地点亮。

她把手举高,故作漫不经心,却忍不住勾起笑意。

“我们订婚了。”

那一刻,阿兰娜微愣,随即眼底浮起真切的笑容。她抬手轻轻鼓掌,声音里带着由衷的祝福。

“恭喜你们。”

布雷司眉眼弯起,带着一贯的潇洒,伸臂揽住潘西的腰,微微一带,姿态带着几分骄傲。德拉科这才从惊讶里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来,拍了拍布雷司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笑意。

“恭喜,真是好消息。”

布雷司扬了扬下巴,唇角一挑,显得意气风发。潘西则径直走到阿兰娜身边,挨着她坐下,笑意满溢,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熟稔的打趣。

“你和西奥多呢?什么时候也给我们一个惊喜?”

西奥多原本只是安静地靠坐在一边,此刻却僵了僵。与阿兰娜之间的亲密,他从未掩饰,平日里接吻,甚至更亲密的举动都显得自然自在。

可如今在这满是熟人的包厢里,被潘西明目张胆地拿来取笑,他冷淡的神色里悄然泛起一抹窘意,耳尖红得像火。

他顿了顿,还是低声应了一句。

“都听她的。”

潘西忍俊不禁,笑得花枝乱颤,美得耀眼。布雷司在一旁也跟着笑,笑声沉稳,却带着几分宠溺。

“不夸张吧?布雷司终于学会挑我喜欢的东西了。”

布雷司靠在座背上,懒懒地抬了抬下巴,语气却认真。

“你说想要不张扬,但总能一眼看见。我听话了。”

说完,他顺手把潘西肩上的披巾理平,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在哪求的婚?”

德拉科忍不住问,语气里带一点少年气的好奇。

“当然是在帕金森庄园了。”

潘西眼尾一挑,像在回味。

“上次月全的时候。水面亮得像铺了盐。布雷司一句话没说,先把披风给我搭上,才跪下。”

她故意顿了顿,侧头去看布雷司。

“差点被冻感冒。”

“值得。”

布雷司低声接,像是在回答那一夜,也像是在回答现在。

阿兰娜被她逗笑,侧身给了潘西一个不轻不重的拥抱,银色的发丝在两人肩头相贴。

可笑意还没散,她的左臂忽然一紧,浅浅一缕灼痛从印记深处冒出来,像被细针悄悄扎了一下。

她眉心轻轻一动,很快又平了下去,右手往下一探,悄无声息地与西奥多的指尖扣在一起。体温从指缝往上爬,痛感像被温水压过,一个呼吸之间小了两分。

西奥多没有看她,只把掌心暗暗收紧。耳尖的红还没完全下去,他却装作若无其事,问德拉科。

“暑假那本《高级魔药调制》读完了?”

“别提了。”

德拉科翻了个白眼,罕见地把疲惫说得像笑话。

“斯内普教授给我在空白页上留了整整两列批注。我现在看到羊皮纸就头疼。”

“你还算轻松。”

潘西顺势接梗,冲阿兰娜挤眼。

“级长巡查一圈回来,布雷司把我抓去背考试大纲。我敢发誓,他比麦格教授还严格。”

“那当然。”

布雷司笑出声。

“麦格教授不会一边听你背书一边亲你。”

“闭嘴吧你。”

潘西装模作样地捶了他一下,却没忍住笑。

小推车在走廊吱呀而过,售卖女巫把门滑开一条缝,香气顺势涌进来,南瓜馅饼的甜,黄油啤酒的温,巧克力蛙外壳的可可气息。

西奥多起身,简单点了几样,几人分着吃。

阿兰娜咬了一小口,酥皮碎得规矩,甜味不腻,像某种被小心照看过的日常。窗外的原野开始起伏,绿色一浪压过一浪,远处偶尔有石墙一闪而过,像乐谱上刻着的短促休止。

“这学期的第一场霍格莫德日你们打算去哪逛?”

德拉科一边拆巧克力蛙卡片,一边问。

“我妈妈给我新订了件外套,非让我穿去三把扫帚。”

他说到妈妈两个字时,语气下意识软了一瞬,又很快把平常的傲气盖回来。

“先去邮局。”

潘西毫不犹豫。

“我要把订婚照寄到我姨母家。再去佐科笑话商店,看你们两个男生怎么被恶作剧糖哄骗。”

她指了指西奥多与德拉科,笑得明艳。

西奥多“嗯”了一声,难得配合。

“只要她乐意。”

他侧过脸,看了阿兰娜一眼,目光短短一勾就收回。阿兰娜也不言语,手里转着空了八分的黄油啤酒瓶,眉眼柔下去,像是被这点琐碎温暖了。

笑闹渐歇后,包厢里安静下来。火车的节奏像一条稳稳的线,系住每个人浮动的心。

潘西忽然把头靠到阿兰娜肩上,压低声音。

“你瘦了点。”

“开学前忙了一阵。”

阿兰娜如实。

“不过现在好些了。”

“嗯。”

潘西轻轻应,没再追问,只把披巾往她这边多盖了一指宽。

对面,德拉科把巧克力蛙卡片翻过来又翻过去,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名字时唇角一撇,随手插回包装。

他不看任何人,眼神却在窗外飘了半寸,那里有他一度以为永远也摸不到的日常。他忽然笑了一下,不是为了谁,只像是在跟自己无声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