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他甚至不姓霍森

凯文看着镜中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里的紧张和激动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燃烧的火。

“走吧。”

通往霍森庄园的路上,凯文一言不发。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

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都像是一把把刀,割开他尘封的记忆。

他的手,紧紧攥着。

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沈岩没有看他,只是在闭目养神。

仿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不是龙潭虎穴,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务酒会。

车子没有从正门进。

而是绕到庄园后方一个不起眼的服务通道。

一个穿着园丁制服的男人,早早等在那里,恭敬地拉开了车门。

“沈先生。”

沈岩点了点头,递过去一个信封。

园丁接过,没有看,只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默默退入了阴影里。

穿过幽暗的树篱迷宫。

绕过波光粼粼的露天泳池。

最终,他们停在了主宅一扇厚重的橡木门前。

门内,隐约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凯文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沈岩伸出手,没有去推门。

而是轻轻地,在门上敲了三下。

咚。

咚。

咚。

声音不大,却像三记重锤,砸在了会议室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争吵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门,开了。

沈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身后,是凯文。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长长的红木会议桌旁,坐满了霍森家族的核心成员。

主位上,是须发皆白的老霍森。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死死地盯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你是谁?”老霍森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一个能解决你们麻烦的人。”沈岩微笑着,拉开一张空椅子,示意凯文坐下。

他自己,则站在了凯文身后,像一个忠诚的骑士。

“解决麻烦?”坐在老霍森左手边的安德鲁,发出一声嗤笑。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除了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我猜,麻烦就是你带来的吧?”

“一个东方的骗子,伙同我那个不知死活的弟弟。”

安德鲁的目光,像毒蛇一样落在凯文身上。

“凯文,我的好弟弟,你还有脸回来?”

“你勾结外人,窃取公司的机密,现在还敢出现在这里?”

“是你!”

“是你把那些所谓的证据,交给了联邦调查局!”

安德鲁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是你这个叛徒,想毁了霍森家!”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安德鲁说得对!他就是个叛徒!”

“把他抓起来!交给警察!”

凯文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些曾经对他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此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憎恶。

就在这时。

沈岩的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沉稳的力量,顺着肩膀传了过来。

凯文躁动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安德鲁先生。”

沈岩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指控,是需要证据的。”

“就像你指控凯文是叛徒,需要证据。”

“也像……”

沈岩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指控你,是杀人犯一样。”

“你说什么?!”安德鲁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不再是那种伪装出来的镇定,而是一种被踩到尾巴的惊怒。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沈岩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了桌面上。

“这里面,有工程师皮特的完整证词。”

“他详细说明了,你是如何指使他,在凯文的缆车上动手脚的。”

“哦,对了,还有你和他的几次通话录音。”

安德鲁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从苍白,变成了青灰。

“伪造的!这都是伪造的!”他嘶吼道。

“是吗?”

沈岩不以为意,又拿出了第二个u盘。

“那这个呢?”

“马夫老约翰的证词。关于你是如何让他在凯文的马鞍上,涂抹一种能让马匹受惊的药物。”

“还有你通过‘塞壬之歌’基金会,洗钱的全部账目。”

“每一笔资金的流向,都清清楚楚。”

沈岩每说一句,安德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那双一直带着虚伪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恐慌。

会议室里的气氛,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那些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家族成员,此刻都闭上了嘴。

他们看看安德鲁,又看看桌上的u盘,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惊惧。

“够了!”

主位上的老霍森,终于发话了。

他重重地一拍扶手。

“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说明不了什么!”

“安德鲁是我的儿子,是霍森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诬陷他!”

老霍森的声音,依旧充满了威严。

但沈岩却敏锐地捕捉到,他握着扶手的手,在微微颤抖。

安德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道,“没错!父亲!他们就是在诬陷我!这个叫沈岩的,还有凯文,他们就是想夺走霍森家的一切!”

沈岩看着这对“父子”,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怜悯。

“老霍森先生,我一直很敬佩您。”

“白手起家,创建了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我也为您感到惋惜。”

“什么意思?”老霍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您这一生,最大的悲剧,不是来自商业上的对手,也不是来自家族外部的敌人。”

沈岩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安德鲁的脸上。

“而是您倾尽心血培养的继承人,一个您视如己出的儿子……”

“他甚至,不姓霍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