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掷千金
孟晚无视眾人目光,別人看他就是还没习惯,像西梧府的百姓早就习惯了,赫山县的人把孟晚当偶像,已婚夫妻和夫夫甚至都学起来了。
堂堂盛京,如此落后,让人鄙夷。
这群人瞧不上孟晚礼教,殊不知孟晚也看不上他们事多。
“晚儿,这个要不要”
若说心理强大,孟晚是真的不及宋亭舟,当初在现代社会的时候,他也还是挺靦腆的,能练到现在这样,也是做生意习惯了。
但宋亭舟就纯粹是內心强大的人,孟晚有时候会想,若是在现代社会,像他这样有点小聪明的人可能很多,可如宋亭舟这样內心强大的人定是很少的。
他爱人,在哪里定都是厉害人物。
“晚儿”宋亭舟见孟晚发呆,又提著手中的东西唤了他一声。
孟晚回过神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稀奇道:“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头戴紫金冠,身披青色长衫,五官和手脚都小巧精致,姿態栩栩如生。
孟晚惊讶不已,拿在手里观察后发现这小娃娃的衣裳竟然是用丝绸纱绢做的,而且头上的发冠竟然可以取下来再装上。
这么时尚的吗
古代版芭比娃娃
摊贩是个已至甲的老人,穿著普通但身上的料子极好,整个人身健神清,面色红润。他笑著对孟晚介绍,“夫郎没见过吧这是娟人,你手里这一个,就要做一月方能完成。”
孟晚眉梢微挑,耗时证明贵重。
果然,老者的下一句就是,“你手里这个,要三十两银子。”
孟晚立马给他放下啦,他又不喜欢玩娃娃,这么个东西就要三十两,比他家工坊的果珍罐还贵,又不能吃不能用的。
乾脆利落的转身,只见阿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了,正抱著宋亭舟的大腿眼巴巴的望著他。
宋亭舟轻咳一声,“晚儿,不若给阿砚买一个玩玩吧。”
“选吧,通儿也选一个。”孟晚无奈的说。
他开口,孟晚一般不会拒绝,阿砚也知道关键时候该找哪个爹。
“耶!”阿砚欢呼。
那摊子上一共摆了十五六个娃娃,阿砚上手就摸了个服饰最华丽的飞天侍女。通儿则拿了个身穿白色锦衣舞剑的公子,他觉得除了衣服顏色不对之外,很像他爹。
通儿拿的那个和孟晚之前看的相同,都属於造型简单的,老者说三十两银子一个,阿砚那个可了不得了,九十两银子,一个顶三个。
宋家平时没刻意节俭过,特別是穿的衣物和家里的被褥等,孟晚爱买好料子,因为用著確实舒服,其余大的开销就没什么了,常金不捨得,宋亭舟和孟晚是没有什么太强烈的购买慾。
这下好了,原来都是给这小子准备的钱!
两个娃娃一百二十两,听说还有世家小姐和公子们买预定的娟人,那种更贵,一身装扮就要七八两银子。
孟晚:“……”
果然是盛京,消费力惊人,宋亭舟要不是京官……算了,宋亭舟是不是京官他也不想做这样。
钱是好东西,怎么赚也赚不完,太贪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復,如同那些吃过鮫珠的人,慾壑难填。
“听说你家每个楼上都有三位头牌,再来六个舞妓、四个歌姬。”
孟晚站在听香榭门口,和守门的龟奴大眼瞪小眼。
龟奴还记得宋亭舟,他一副难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宋亭舟。
你上次自己来楼里买瓜子就算了,这次还带夫郎来
他在听香榭干了二十年,就没听过谁来妓院带家里夫郎的!
孟晚背对著日头,兜帽上浅灰色的毛边包裹住他莹白的脸,上面的表情不似京中寻常哥儿看见外男微微低头躲躲闪闪,反而带著一股子精明利落,眼神通透且带著丝锋芒,“你看我夫君做什么听香榭难道有钱不赚吗”
“赚,怎么不赚”龟奴眼睛扫向宋亭舟。
宋亭舟半退一步,“银钱都在我夫郎那里。”
龟奴眼角一抽,“那……那几位里面请”他说到一半才看见后面还有俩孩子,这可真是够离谱的。
孟晚就站在听香榭的大门口,“我一个哥儿怎么好进楼啊,让人知道岂不是要被人说长道短”
你怕人说长道短还来楼
还带孩子来!!!
这些年听香榭里也不是没有接触过有特殊癖好的富人,可这样的还真是头一份。
“那您说怎么地要不我们把人给送到您府上去”本来龟奴就是做这种勾当的,把楼里的小哥儿姑娘们往被子里一裹,扔进客人家的小门里就走。
孟晚摇了摇头,隨后指向院中桌椅,“院子里不是有那么多的空地吗把那些桌椅搬过来一套,我就在门口看看好了,这样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龟奴:“……”
你想进来就悄悄的进来算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谁都能看到
而且他们听香榭在盛京也是有头有脸的楼,背后牵扯著大人物,凭什么任这么个小哥儿摆……布……
龟奴的目光隨著孟晚手中的一锭金子移动,不是十两白银,也不是百两银票,那可是金子啊!
孟晚把沉甸甸的一包金子砸在龟奴面前的桌子上,“你能不能管事不能就去请能做主的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听香榭的几个妈妈和嬤嬤都来了。
他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孟晚的金子不少,他们眼馋是真,但怀疑孟晚是来砸场子的嫌疑更大。
昨日和宋亭舟交谈过的嬤嬤明显比听澜楼里的两个妈妈地位更高,他站出来说道:“这位夫郎,咱们楼里的哥儿女娘只能在楼里跳舞接客,这是咱们听香榭的规矩,您就是一掷千金我们也不敢坏了东家的规矩,还请夫郎不要为难我们了。”
孟晚没说话,他把另一个荷包掏出来,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当著几个妈妈、嬤嬤、龟奴、听香榭外看热闹的百姓,一张一张的数,“一百两、二百两、三百两……一千四百两,呀,怎么就带了这么点,雪生,你再回家取一千两银子过来。”
吞咽口水的声音接二连三,在场没有人看到这么多银票不心动的,青楼里的老爷们再挥金如土顶天也就五百两,多数还是记帐,谁会真的带著千两银票逛青楼啊!
“那个,夫郎,您看这样成不成,我把咱们楼里的姑娘小哥儿都叫出来在院里给大家乐呵乐呵。几个头牌都给您叫到船上舞乐,您也別在外面冻著,咱们上二楼,楼上有雅间还有酒菜,咱们保管给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几个妈妈挤眉弄眼的商量了几句,还是由刚才说话的嬤嬤出声说道。
孟晚把银票当扇子似的扇了两下,“也行吧,好酒好菜就免了,我不爱你们楼里的吃喝,把生瓜子的往上端两盘就行,我们只待一阵,这功夫不长眼的人就別往里请了,免得污了我的眼。”
“欸!您里面请。”
有钱的是大爷,他们被迎进去的同时,三两个还在温柔乡里的客人被请了出去。
姑娘小哥儿们熬了大夜被迫上工,还要迎起虚假的笑容起来陪大人物,然后就见一位貌美夫郎再对她/他们笑,接著一人给她/他们发了两张银票和两个小金錁子,金錁子上头刻得是最常见的“福”字。
“辛苦诸位。”孟晚勾起的嘴角像是把人的魂都给勾去了,站在前头的六位头牌缓了一会儿才受宠若惊的欠身揖礼,“多谢哥哥……啊不,多谢夫郎。”
孟晚对她们並无轻视,认认真真的坐在楼上欣赏曼妙的舞姿与乐曲。
他没来过楼,不知道是因为妈妈们叮嘱,还是听香榭本就风雅,那些舞女跳舞並没有什么暗示性的动作,反倒姿態优雅,跳起来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阿爹,我也要学她们跳舞!”阿砚两眼放光的说。
他在西梧府见得最多就是戏曲和杂耍,还没见过这么优雅的舞姿呢!
孟晚:“……”
宋亭舟:“……”
通儿缓解了两个大人的尷尬,“阿砚哥哥,她们跳的软绵绵的有什么好看啊你和我爹学舞剑吧,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和他学。”
“剑怎么跳舞啊”阿砚兴致缺缺,他还是更喜欢看那些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跳舞。
孟晚无语的看著阿砚怀里抱著侍女娟人,憧憬著自己上船跟舞娘学跳舞,实在忍无可忍的拿手肘捅了宋亭舟一下。
宋亭舟单手扶额,“明年开春天暖时,昭远的岳父会来上京,倒是咱们登门拜访一番,请他老人家教教阿砚和通儿。”
吴昭远岳父是江南大儒,学问自不用多说,重要的是为人严谨,德行刚正,正適合调教阿砚这样思维过於跳脱的孩子。
“头次感觉日子这么漫长,真想现在就把宋砚赶去进学。”孟晚惋惜,也就是阿砚年纪太小官学不收,私塾的质量又良莠不齐,不然早就给送去了。
听香榭的大阵仗引来不少人围观,让这座在业內名头极大,在普通百姓中却令人鄙夷的神秘楼在眾人面前显露。
孟晚和宋亭舟稳稳地看舞听曲,听香榭中自然有著急的人。
“孟夫郎,久仰大名。”一位美艷的女子缓缓推开了孟晚所在的厢房。
她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锦袍,外罩一件无一丝杂色的白狐皮毛斗篷,走起路来姿態婀娜,无声的吸引室异性的注意。
可惜宋亭舟目光並无半分波动,反倒是阿砚眼前一亮。
这个大姐姐好看,比画舫上跳舞的还漂亮。
女子暗嘆可惜,面上却掛出一抹令人阅之舒心的笑意,“还请孟夫郎可怜奴那些姐弟们,大冷的天还要叫他们砸了冰在船上舞乐,可別冻坏了身子。”
“你认识我”孟晚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的语气,在说自己称呼的时候没有半点顿涩,绝对是探查过他。
他也跟著笑,“听香榭的东家都亲自来游说,我刚好想叫妈妈去叫他们上来呢。”
孟晚不是大变態,船上虽然有炭盆,到底不安全又冷,他和宋亭舟不至於为了逼人现身让那些无辜的人一直在船上跳舞。
“浮音多谢孟夫郎体谅。”那美人欠身谢道。
孟晚请她坐下,“姑娘叫浮音不知是哪个浮,哪个音”,
“飘浮隨风波的浮,云藏巫峡音容断的音。”浮音轻笑,配上她头上大朵的金色牡丹髮釵,仿若寒冬季百齐放,美不胜收。
可她的艷丽的形象,並不符合如此悽美的名字。
孟晚面露讚嘆,“真是个好名字,我与姑娘一见如故,想与姑娘討些东西来不知行不行。”
浮音捂嘴笑道:“孟夫郎为人可真是有趣,浮音一介风尘女子,能有什么东西可给夫郎的呢”
大家都知道彼此底细,再装就是浪费时间了。孟晚扭头认认真真地对浮音说:“我知道吉婆岛郭启秀儿子的下落,想用她换姑娘的东西,不知姑娘给是不给”
浮音脸上的笑意一僵,片刻后才又重新正色起来,“夫郎只用一个莫须有的消息就想在奴这里得到好处吗”
孟晚十分无赖,“那你是不想知道嘍也是,反正吉婆岛都散货了,郭启秀也死了,他儿子一个小孩能知道什么有用的消息呢浮音姑娘的主子肯定是权势滔天的人,就是被捅出去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小小的污点吧”
浮音倒吸了一口凉气,只犹豫了片刻就有了决断,“夫郎不用再试探了,浮音答应你的要求,但有一点还请夫郎成全。”
孟晚挠挠宋亭舟的手,搞定了。
宋亭舟回握住他,不叫他捣蛋。
孟晚桌上的那只手悠閒的托住下巴,饶有兴致的问:“你说吧。”
“浮音想要孟夫郎的一幅画。”
送走这两位瘟神,浮音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
嬤嬤小心翼翼的问道:“楼主,孩子们都累了,今日这位夫郎给得赏钱著实不少,不如关门休息一天吧”
浮音的声音异常冷酷,“休息他们做得是什么正经买卖吗金银都收拾上来,酉时照常开门迎客。”
“是。”嬤嬤不敢反驳,悄然退下。
他走后浮音疾步走回了那座隱秘的小楼,推开一楼的一道暗门,里头的人影维持著一个姿势不动,像是在看什么人,又像是在想什么。
“被他拿捏住了”轻哑而富有韵味的声调从人影口中传出。
浮音这会儿的表情才出现一丝挫败,“难怪,昨天姓宋的只是来试探,今天就来逼我出来了,你说的不错,他们夫夫果然不好对付。他们真的效忠太子吗但宋亭舟入京后和太子一党走得並不亲近。”
偃嘆了一声:“应该是与那一派走得都不近吧真是让人猜不透,摸不著。”
“对了,你要他夫郎的画做什么听说他是项芸最得意的弟子,但仅有的画作都被收在宫中,难不成你赏识他的画”浮音的话中带著隱秘地试探。
偃回过身,往密道深处走去,微哑的嗓音在走廊深处迴荡。
“赏识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