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思念
因为孟晚这回要等安南国相確认死心了之后,才能拿到他手里的信件,所以多耽误了些日子,怕宋亭舟等急了,紧赶慢赶的赶回钦州来。
他洗漱好后,换上黄叶给他准备的衣服,已经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好阿砚,等明天,明天阿爹给你……给你做好……”后面两个“吃的”还没说完,孟晚就昏睡了过去。
“阿爹,阿爹你怎么了”阿砚趴在孟晚床边,被他这副样子嚇了一大跳,怎么推孟晚对方也没有醒过来。
孟晚这模样不像昏睡,反而像晕倒了,楚辞小跑著过来给他把了脉,確认是劳累过度而不是真晕倒了,眾人才放心。
秦世子这些天还是没有平静下来,他站在孟晚房间门口往里看,开口说话时带著浓重的鼻音,“辛苦孟夫郎走这么一趟,可惜姐夫还是没有救回来。”说到后面他声音又开始哽咽。
秦啸云看著他仿佛水做得样子实在有些没眼看,张嘴想对他说些什么,可看到裴安缘往这边走,於是又住了口。
孟晚这一回来称得上是千呼万唤,军营这点重要人物都聚集在他这儿。
裴安缘之前见过孟晚,但不知道对方身份,眼下见他被眾人拥簇,心里难免觉得怪异,又不想直接问秦艽,怕显得他刻意。
秦艽不知道他复杂的心情,特意给孟晚空出一个大点的石头房子,黄叶又將里头的被褥换成孟晚惯用的。
孟晚从上午回来就开始睡,睡得是昏天暗地,都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再醒来不出意外是被饿的。
眼睛睁不开,掀开了一条小缝察觉外面是黑的又紧忙闭上。四月份的岭南已经开始热了,孟晚闭著眼睛把身上的薄被踹开,意外碰到一条人腿。
他跟个盲人似的一路摸上来,触到身边人线条流畅的下巴,再往上是高耸的鼻樑……然后孟晚就把人给摸醒了。
宋亭舟翻了个身把他抱住,头埋在孟晚肩颈处熟练的啃了两口,“醒了饿不饿”
他体感温热,蹭的孟晚鼻尖上都冒出了几粒汗珠,拿手扇了扇也没捨得推开宋亭舟,“饿了。”
宋亭舟把头往上移,又在孟晚唇上啄了几下,这才下床去给他找吃的。
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了,宋亭舟穿著轻薄白绸褻衣,披上床头掛著的外衫走去厨房。
黄叶也不知道孟晚会睡到什么时候,別的吃食都不好放,便在瓦罐里热著粥。
宋亭舟到厨房的时候,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裴安缘,对方靦腆的打了个招呼,“宋大人,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这会儿已经是寅时,说是早起確实也可以。这里的將军们的小厨房,再过两刻钟,外面的伙房也该冒烟了。
宋亭舟淡淡地说:“嗯,过来找些吃的。”
“哦。”裴安缘有些怕他和秦啸云,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宋亭舟找到黄叶热的粥,灶台下的底火早就灭了,但瓦罐里的精米粥还留有余温。
他本来舀了一碗粥,想了想又將其倒了回去。
“吃的呢”孟晚坐在床边,翻出根蜡烛放在木凳上,惊讶的看他宋亭舟两手空空的回来。
“粥凉了,我包袱里备了些果子你先垫垫,一会儿黄叶起来再给你下两碗麵条。”宋亭舟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个油纸包递给孟晚。
孟晚揪著茶水吃了两块千层糕充飢,暂且缓解飢饿。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两人都没有再睡的打算,半靠在被子上喁喁私语。
“可惜了,那老头倔得很,只肯给一封信。”孟晚没能將夏垣这边给出去的密信要到手,不免觉得惋惜。
宋亭舟將他整个人抱到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样就很好了,有信锦上添,这一封便已足够了。”
孟晚趴在他宽厚温热的胸膛上,与他紧紧贴近,两颗相同频率跳动的心臟仅隔著一层薄薄的皮肉,毫无保留。
两人分开许久,不想念对方是不可能的。孟晚仰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双手捧著宋亭舟脸颊,对准他的唇亲了上去。
宋亭舟几乎在他亲上来的瞬间就迫不及待的迎合起来,他微侧著头,细致的吻著孟晚。这是一个带著思念、温柔至极的吻,连水渍声都是缓慢而柔和的。
渐渐的,孟晚小小的唇珠被唇舌碾的愈发红艷,像是被捣烂的红牡丹。宋亭舟似是有些不满这样温吞的接吻,他在床上半坐起来,伸手扣住孟晚后脑,用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挑逗、吮吸,肆无忌惮的搅动,然后再顺势將人压在床上。
直挺的鼻樑轻蹭孟晚颈间嫩白的皮肉,滚烫沉重的呼吸烫的孟晚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慄,难自抑的轻哼出声,“回家……回家在……”
宋亭舟最后重重的吮了一下孟晚的唇角,抱著他在床上翻了个身,闭起眼睛平復著剧烈起伏的胸膛。
这个姿势孟晚躺的很舒服,手也不老实的伸进宋亭舟鬆散的衣服里去摸他流畅紧实的腰腹。
“晚儿。”宋亭舟带著些无奈的轻喘。
孟晚“嗖”地一下把手撤出来,“不闹你了,再睡会儿。”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在宋亭舟身边更安心的地方了,孟晚放空大脑,浑身上下都仿佛沾染到了宋亭舟的气息,安全感简直爆棚,他陪著宋亭舟迷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两人又睡了个回笼觉。
宋亭舟在钦州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朝廷派下来的知州也已经到了任上,他和秦啸云商议些隱秘之事,一会儿宋家这一大群人就要直接回西梧府去。
孟晚洗漱好后,十分接地气的端著碗坐在外面的大石块上吃麵。里面臥著两个荷包蛋和几根野菜。
这附近没有什么丰富的食材,还是雪生不知道在哪里淘换来的鸡蛋,一共也就六个,黄叶给孟晚一个人就留了两个。
孟晚將一大碗麵条吃的乾乾净净连汤都不剩,赶路的时候路上真是有什么吃什么,最多的就是比较好存放的藕粉,孟晚发誓,他三年之內都不想再吃一口藕粉了。
孩子们都在外面玩,阿砚小狗似的时不时就凑过来和孟晚撒个娇,他在军营待的够够的,这里既没有一大群的玩伴,也没有好吃的米粉,通儿和他都在嘀咕还不如把雪狼也带过来。
“阿爹,看我有大鸡腿。”孟晚洗碗出来,就见阿砚举著鸡腿过来和他显摆,通儿眼巴巴的追在阿砚后面流口水,俩孩子好久没吃肉了。
孟晚眉梢微挑,“哪儿来的”他本来以为是蚩羽或者葛全去林子里猎来的山鸡,但没看错的话,那边正在往秦艽那里走的白衣小哥儿,手上端了一一盘子的红烧鸡块吧
阿砚果然指了指裴安缘,“安缘哥哥给的。”
“阿爹怎么教你的外人送的东西不可轻易入口。”孟晚知道小孩子的意志力薄弱,但在这个法制並不完善的时代,孩子还是从小就教的聪明谨慎些比较好,像蚩羽那样,如今掰也掰不过来了。
裴安缘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变脚步往这边走,正巧听见了孟晚的话。他清冷的脸上涌现一丝恼怒的神色,冷哼一声,“若是不想要可以扔掉。”
他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给別人解释的机会。
孟晚没理他,边境粮食稀缺,何况是肉。
指使阿砚把鸡腿送去伙房后,孟晚抬步去找秦艽。
裴安缘正是去给胃口不佳的秦艽送饭的,看见孟晚也跟了过来,眼睛里是莫名其妙的敌意。
对孟晚有敌意的人那可太多了,孟晚根本记不过来,他几乎是无视裴安缘,提点了秦艽一句,“秦世子,我们走后,恐怕你也会被召回京,若是你真的接到詔书,记得路过西梧府时到我家坐坐。”
“孟夫郎放心,我若收到什么风吹草动,定然会告知你和宋大人。”秦艽这几天稍微恢復了一点,情绪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崩溃,不知道是因为爱情的力量,还是因为秦啸云激了他几句。
“晚儿,要走了。”宋亭舟从秦啸云的住处过来喊孟晚。
孟晚应了一声,“这就来。”他人都已经快走到宋亭舟身边了,又想起什么似的提醒秦艽,“秦世子,有的事其实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但你与我们夫夫二人也算是交情匪浅,我便不討喜的说上一句。”
秦艽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郑重的对孟晚抱了抱拳,“孟夫郎放心,回京之后我会亲自去顾家登门退亲,要打要骂我一力承担。”
孟晚还有什么好说的,做为朋友,他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同秦艽等人告辞,孟晚又开始上路,只不过这次是为了回家,路上又有宋亭舟和阿砚,所以他心情比较愉悦。
只是赶在最潮湿的季节,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餿得。走到半路,葛全和方锦容一家要同他们分別,这回连通儿都被两个爹给带走了。
阿砚天天和通儿待在一起还会嫌弃他,分开了又依依不捨的不想让他走。
四岁的通儿初显可靠的姿態安慰大他两岁的阿砚,两家大人也同样在告別。
“葛大哥,钦州这边就拜託你了。”宋亭舟郑重地说道。
葛全对他抱了抱拳,转身將通儿抱起来放到马车上,自己坐在车辕上驾车。
孟晚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你们俩若是不会做饭就熬粥,多放水,实在不行就请个人算了。”
方锦容从车厢里伸出一只手来,“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走的瀟洒,显然习惯了和友人分离,但孟晚总觉得方锦容的语气太过敷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下次再见,通儿不会又被折腾生病吧
五月中旬,一行人终於回到阔別已久的家中,宋亭舟照例先去衙门,孟晚则带著孩子们回家,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迫不及待地对著宅子里大喊,“娘!我们回来啦!”
他刚才路过常金铺子里的时候问过了,常金今日没去铺子里头,那就是在家。
桂诚桂谦安顿马车,朱顏硃砂收拾行李,家里僕人多也是有好处的,回家了只管放鬆,万事不必沾手。
孟晚脚步轻鬆的往常金屋里走,又指使桂诚给他拎两桶温水去他臥房。
“呦,我们晚哥儿这么大了还找娘呢,也不嫌害臊。”
熟悉的调侃腔调从后院客房里传来,孟晚脚步一顿,难以置信的看著来人,“聂知遥!”
聂知遥仍旧是一身月白长衫,料子是值钱的锦布,上面却素净一片,没有太多织纹。
他一手牵著个六七岁的小哥儿,乖乖巧巧的一小只,还会对孟晚行礼,像模像样的。另一手拿著柄色泽红润清亮的玉竹扇展开轻摇,“怎么,六年未见,不认得我了”
孟晚嘴角越翘越高,“不认得又怎样,你还不是认得我家的门緋哥儿呀,小叔头次真是头次见你,定要给你找个最最最好的见面礼来。”
聂知遥是孟晚到此间后最对他胃口的好友,说是知己也不为过,两人虽然六年不见,但时常书信来往,年节互相送些稀罕物件。
“得了,你还是先去洗漱洗漱吧,在西梧可见是过得快活了,衣裳都皱成什么样了。”聂知遥嫌弃的说。
他在京中长大,后来去昌平聂二夫郎也是个讲究人,衣食住行样样都要循规蹈矩,不然就要惹人笑话。
从前孟晚也不得不那样,但在岭南地界就隨意的多,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去那儿就去那儿。
回房间痛痛快快的洗了澡,换了身轻薄凉爽的衣裳,孟晚迫不及待的把聂知遥叫到自己房里说话。
“你怎么没事先给我写信,这么突然就来了,路上和緋哥儿没少受罪吧”孟晚把緋哥叫到近前来,他这儿又没有什么规矩,只管叫他脱了鞋和阿砚到软塌里面去玩玩具。
见緋哥儿犹犹豫豫的看向聂知遥,他才恍惚两个孩子在他眼里是孩子,但京中规矩森严,又臭又多。緋哥儿已经七岁了,两个孩子玩玩可以,不能太亲密了,会惹人话柄。
聂知遥疼惜的摸了摸緋哥儿精致的髮髻,“没事,你小叔在这里不必如此小心,上去玩吧。”
他发了话,緋哥儿这才开心的上了榻。
聂知遥和孟晚坐到一旁,他轻嘆一声,“有时候真羡慕你,在岭南无拘无束。这次是乐正崎把我和緋哥儿送过来的,事出有因,实在是不敢提前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