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邀请

和苗郎中匯合后,他立即检查了宋亭舟的腿伤,“骨头接的不错,也没歪,等回到上面大路我在替大人换上新药即可。”

“换药不急,先回镇子。”

所有人手都聚集出来找他,独留孟晚和一群孩子,宋亭舟从知道这个消息后便一直心神不寧。

岂不知身为母亲的常金也在官路的马车山上默默流泪,她青年丧夫已是命苦,儿子成婚后好不容易考中进士,做了官了,若是又出了什么意外,下半辈子她也不用活了,乾脆到地底下去一家团聚罢了。

碧云在一旁劝她,“老夫人,您身子还没好,別太伤神了,大人定会无碍的。”

秦艽年轻力壮,晕船適应了半月也差不离了,常金年纪毕竟在这儿,一路遭了不少罪,一直汤药不断,也就今日才清醒些,就听到儿子的噩耗,碧云怕她撑不住又倒了。

常金岂不知哭亦无用但事到临头眼眶里的泪水就由不得她了。

碧云一边安慰她,一边不住的往后看向不远处树木高耸的密林,夜里的山林有一种特殊的寂静,偶尔能听到“沙沙”的声音,像是什么不知名动物在林间爬行。

几只树梢沉睡的飞鸟突然被什么东西惊醒,齐齐张开翅膀飞走,碧云被这声音嚇了一大跳,在回头一看后方有油灯和人声。

他抱紧常金胳膊,“老夫人,是……是不是雪生哥他们回来了”

“雪生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常金满心沉浸在悲痛里,闻言立即便要下车。

碧云愣了愣,赶紧跟著她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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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四周的士兵也听到了动静,“老夫人,你先別动,我们过去看看。”

常金急得不行,“好好,你们快去。”

士兵沿著大路往后跑,没过一会便回来稟告,“老夫人,是大人回来了。”

常金忙小跑著迎过去,见到被秦艽背著的儿子,又是没忍住痛哭了一场。

“快將大郎放到马车上去,腿这是怎么了,是在山崖下摔得”

宋亭舟坐在车厢里安慰她,“娘,我没事,但是要先让雪生他们带你去县城,我要回镇上去接晚儿。”

常金尚不知坪石镇有危险,“啊咱们一起回去接晚儿不行吗”

“娘,天色暗了,不好来回折腾,这里离县城也就一日半的路程,你先去县上等待,我们隨后就到。”宋亭舟面上看不出急色,实际心急如焚,只恨自己受了腿伤,不能立即骑马飞奔回去。

常金向来听儿子儿媳的话,闻言也只能嘱咐道:“那你要仔细著腿。”

“有苗郎中在旁照顾,无事的。”

碧云陪著常金,宋亭舟又叫雪生带上七八个士兵护送常金去县城,他自己则和剩下的人赶回坪石镇去接孟晚。

这里属於坪石镇和县城之间的中间地带,距离两边的路程都將近一天半。

紧赶慢赶昼夜不停,终於在第二天夜里重回镇上外的庄子。

之前这座庄子被乡绅借给他们时候,因为他们人数太多,庄子里的佃户都搬了出去。

如今他们大部分士兵都已率先出发去西梧府,佃户该搬回来才是,但庄子里却一片寂静,不是因为夜晚才安静,而是那种渺无人烟的静謐。

“世子,劳你儘快查探一番。”宋亭舟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但他腿脚不便,与其耽搁时间让人照顾,还不如让所有人儘快探查。

宋亭舟不说,秦艽也已经开始四处查探了,他们最先看的就是孟晚他们所住臥房。

“孟夫郎,孟夫郎”

秦艽叫了几声没有回应,乾脆直接推门而入。

房內安安静,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像是从来没人住过一般。

他暗道不妙,吩咐其余士兵,“儘快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还在。”

士兵们搜索进度加快,但整个庄子竟然半个活人都没有,连他们的行李都不见了。

“怎么可能”其中一个士兵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两天前才隨常金等离开庄子前往营救宋亭舟,那时候庄子並无异样。

自入了庄子后,宋亭舟便已经察觉不对,如今听到他们回稟的消息,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他声音压抑到极致,挤出五个乾涩沙哑的字来,“去镇上……找人。”

——

三天前——

宋亭舟和雪生他们走了后,孟晚便静下心来,在庄子里大致规整了下他们的行李,想著等宋亭舟他们租车回来,接著打包走人。

赶路赶得他脾气都跟著暴躁不少,山高水远实在磨人。

他正盼著宋亭舟快些回来,好上路去西梧,下午镇上的乡绅陈家的管家就找上门来。

“我家大夫人听闻夫郎一家是打远处来的,特命家里备了酒席,请夫郎到家里一敘。”管家笑呵呵的邀请孟晚。

孟晚也对人家堆笑,他这人笑起来如沐春风,真诚的不得了,半点看不出虚情假意来,“本该是我等自请登门拜访大夫人的。”

说完他好看的眉毛轻轻蹙起,指著乱糟糟的院子道:“但陈管家也看到了,我们这一行行囊还没规整好,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在家看著,实在不方便过去叨扰,还请向大夫人告罪。”

陈管家笑容有些勉强,“夫郎有正事要忙,我们哪儿还有硬要请的道理,夫郎只管忙著。”

他转身嘆了口气,“只可惜我们大夫人满心欢喜,如今怕是要失望了。”

若是寻常客人,听见主人家这么说,都会心生愧疚,继而扔下一大家子赴约,但孟晚显然不是寻常人。

他头也不抬的叫了碧云一声,“碧云,你去送送陈管家,好让他早点回去通知大夫人,別浪费了一桌子好菜。”

陈管家僵著张脸悻悻的离开了。

一夜过去,宅子里还算平静。第二天孟晚又带著碧云等人收拾了半天,下午閒来无事,带几个小的踢了半天毽子玩。

秦艽少爷脾气,这一路估计也被逼疯了,很快加入他们。

孟晚顺利退出,找青杏和她爷爷问当地瘴气的问题,青杏爷爷见多识广,认为是当地气候太过湿热,林木茂密,导致毒虫瘴气频生,这才有了毒瘴的说法。

孟晚心里琢磨著有些难办,这里气候如此,山林又多,不像是一座山一片林,又没有北地那样平坦辽阔的地势,全都退林还耕显然十分困难。

不知赫山县地势是否也是这样奇峻。

晚上他们吃饭都是用的自己米麵,孟晚吩咐剩下的士兵,“你们辛苦些,晚上四人一值夜,撑过这些天,等夫君回来就上路。”

这些士兵面上应得好好地,可背地里对个哥儿的命令並不服气,但上头有秦艽压著,他们还算安分,夜里照常值守,不管尽不尽责,起码人数在这儿,白日黑夜几人替换著巡视,总归是將庄子防备的水泄不通。

第四天一早,孟晚估摸著宋亭舟一行若是顺利,近几日就应该能回来了,他心里盼著,冷不丁又看见陈家的马车过来庄子,竟是乡绅的大老婆亲自来了。

在人家地盘上住著,面上的身份又是行商,孟晚理当跟陈家这个土地主家客客气气的。

“大夫人怎么亲自来了,还没登门谢过您和陈老爷租借宅子给我们。”孟晚笑盈盈的上前躬身行礼。

陈大夫人的年纪和常金差不多,长得瘦弱,面色偏黑,一见了孟晚的面就亲亲切切的招呼起来。

“哎呦,不愧是从盛京来的,我在这小地方活了四十多年,哪儿见过你这样如般精致的哥儿啊!”

孟晚面对人家夸讚早就免疫了,只是寒暄著和她说话。

“还请大夫人见谅,我婆母走水路晕了船,现在还没缓过劲了,只能晚辈出来招待你。”

陈大夫人双手一抚,笑的开朗,“这有什么的,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前几日叫家奴来请,你推脱无空。今日是可我生辰,家里支了几桌席面,寻思著今天你总该有空了,这不亲自过来请你了吗”

孟晚眉峰一挑,只觉得有意思,他和这位陈夫人是头次见面,他就是再自恋也不认为自己人格魅力大成这样,所以这位陈夫人三番四次的叫他做客是何意

他故作愁苦的模样,“大夫人好意我是不该再推脱的,可婆母病著,按照我们老家的说法,我是该留下侍疾的,不然夫君回来不好交代。”

大夫人作势要带人进去看望常金,“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带人去看看老姐姐,跟她要你一日的空閒,看她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孟晚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常金是真的病了,好不容易下船调养调养,他怎会让外人扰了她的清净

“婆母病著不便见人,既如此还是我去吧,有劳大夫人等我片刻。”

他进屋后脸色不太好看,常金早上喝了药晕晕沉沉的躺著,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能清醒。

孟晚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替她掖了掖被子,后叫来秦艽和苗老爷子。

“我一会儿要隨陈大夫人去镇上一趟,家里就交给两位操持了,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些家当不要紧,我婆母的安危重要。”

在他人地盘上,不好真的撕破脸皮,若真有什么事他年轻机灵能跑,常金必须交给值得信任的人,青杏一家承了他的救命之恩,人又良善,只要他託付,定会看照好常金的。

他家里现在就这么几个人,常金身边要留一个伺候,小哥儿就一个碧云能顶事,孟晚便將他留下,自己找了青杏陪同去陈家赴宴。

“你们几个乖乖在家,若是有什么坏人来,旁边的茅厕旁有个狗洞,你们悄悄钻出去往西走,知不知道”安顿好常金,孟晚又叮嘱了几个小的,虽说可能是他多想,但万事做好防备总归无错。

孟晚刻意换了身低调的深蓝色衣裳,全身上下穿戴的普普通通,没有半点出彩的地方,但那张未施粉黛的脸,一出现便足以夺取旁人视线,让他哪怕穿上最普通的粗布衣裳也別有一番风情。

“陈大夫人,我们这便走吧。”孟晚带著青杏拎著两包礼品出来。

陈大夫人的目光从青杏和孟晚年轻娇嫩的脸上划过,笑著说道:“便坐我家的车吧,咱们还能在车上说说话。”

孟晚不著痕跡的推脱,“夫人是今日的寿星,马车上拥挤,不好挤著了你,我家奴僕再架一辆就是了。”

他叫了七八个士兵,让他们套了车送他入镇。

这些士兵各个身强体壮,也是一种震慑,陈家若是一些小心思还好应付,若是有些头脑发热的想法,孟晚也不介意让他们清醒清醒。

到了陈家的宅子,门口热热闹闹人声不断,看来是真的家有喜事。

陈大夫人一下车,便有相熟的亲眷打听,“今日你做整寿,怎么不在家里等著孩子们给你磕头拜寿,反倒打外头回来了”

陈大夫人热情高涨的招呼他们,“孩子们孝顺,大清早就给我磕过头了,席面还没开呢,咱们几个先去后院看戏去。”

她拉著孟晚介绍,“这可是从盛京来的人物,我亲自请来的,你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同我一块招呼招呼去。”

孟晚克制有礼的推脱了陈大夫人的邀请,“大夫人与诸位夫人只管先行,晚辈备了些薄礼,这边去前院先记个礼帐。”

陈大夫人隨意的说:“让你身边的丫鬟去不就行了”

她语罢又要去拉孟晚,孟晚灵巧避过,微微欠身道:“大夫人先请吧。”

他如此不给面子,陈大夫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笑意淡了几分,“那你就先去前院,可快些过来找我,免得前院有不长眼的衝撞了你。”

她这话像是在指旁的,孟晚微笑著目送她们一行人去后院看戏,等人都走后,並没急著去前院记礼帐,而是在原地四处观察了一会儿。

青杏奇怪道:“孟夫郎,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一会儿委屈你充当我的丫鬟,用膳的时候也不要离了我左右。”

孟晚看著这一院子看似热闹,实际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他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具体哪里不对,只是心里暗暗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