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开门

第98章开门

车子沿著汉江边缓缓行驶,夜色把街灯拉得很长。

田振辉没有开很快。广播没开,音乐也没开,车里安静得像是忘了时间在走。

名井南靠著窗,脸轻轻倚著围巾,车窗映出她的侧脸,光线斜斜扫过,像是把她困在某个旧画面里。

他们在汉江边停下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

车没有熄火,远处水面反著桥上的灯光,风吹得不响,却一直在。

谁也没下车。

名井南没动,只往后靠了靠,轻声说:“之前回宿舍的时候,有几次也是这个点,从这儿经过她没有特意强调什么,只是像翻出一个隨手的回忆。

田振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嗯”了一声,没接话,却也没有显得疏远。

名井南又笑了笑,仿佛自言自语:“那时候常想—要是哪天能不回公司,能在外面晃一圈该多好。”

田振辉偏头看她一眼,没有正面回应,只低声说了句:“现在,大家其实都过得挺不错的。”

“嗯—”

名井南应了一声,继续说著,“但好像又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田振辉没有劝她,也没有试图给出什么方向。

过了一会儿,田振辉轻轻侧过身,从后座拿出一瓶备用的矿泉水递过去。

“喝点水吧。”

名井南接过,没急著喝,只低头摩著瓶盖。

她忽然低声说:“我这次回来,其实没想好要见谁—但上飞机那会儿,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给你发照片。”

她没再说下去,只轻轻喝了一口水,然后转头朝窗外看去。

田振辉没有回答,或者说应该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偏头看过去,发现名井南靠在椅背上,围幣往下滑了一点,脸藏在毛衣领子里,眼神放空地望著江面。

“这边的风还是冷。”

田振辉说了一句,岔开了话题。

名井南“嗯”了一声,没有抬头,只轻轻地把围巾又往上扯了扯,像个缩进壳里的动物。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维持了好一阵。

过了一会儿,名井南忽然转头靠向椅背,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眼神被睫毛挡著,看不太清。

“困了吗”田振辉轻声询问。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语气含糊:“有一点—可能是飞太久了。”

田振辉没说什么,看了一眼时间,重新发动车子,掉头回了大路。

“我送你回去。”

名井南没有拒绝,只是窝得更深了一点,轻声说:“好。”

车缓缓停在名井南所住的那栋公寓前,楼道灯光微弱,整条街都显得格外安静。

副驾驶座的名井南並没有立刻动。

她坐了一会儿,像是在確认这一刻是真实的,又像是还有一点不舍就这么结束今晚。

“早点休息。”

田振辉偏过头看她,语气不轻,却带著一丝关心。

名井南点了点头,手慢慢地去解安全带,又重新围好自己的围巾,低声道:“谢谢你,振辉。”

不知道她说的是今晚来接她,还是今晚陪著她说话。

名井南推门下车,站定时,又转头看向田振辉。

灯光从她身后落下,勾勒出毛衣和长发的轮廓。

田振辉並没有马上发动车,而是握著方向盘,静静看著她。

几秒后,他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

“欢迎回来,a。

名井南眼神微动,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弯了弯嘴角。

她没有没有表现出激动或硬咽,

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转身进了门厅,背影隨著玻璃门合上的那一瞬,一起消失在这座沉默的城市深夜里。

车內又归於安静。

田振辉握著方向盘,望著那扇缓缓合上的玻璃门,片刻后,才慢慢把车开离路边,驶入回程的夜路。

电梯门缓缓合上。

名井南靠在电梯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冷风还没散尽,围巾还裹著脖颈,脸却已经微微发热。

她没急著开门回家。

只是站在熟悉的走廊尽头,静静地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离开的那一束车灯。

今晚发生的一切,像一段被压进了旧时光的磁带,一点点倒转、播放。

田振辉来接她,一路都很有分寸。他始终克制,没有越线,也没有忽略她。

她当然察觉得出来。

回来的路上,他依旧沉稳,语气平和,礼貌周到,却始终留有边界。

不冷漠,却始终保持著某种距离。

她感受得很清楚。

田振辉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失礼过,但也从没真正放鬆过,

可奇怪的是,她这次並没有因此难过。

相反,她竟然从那份距离中,感受到一种难得的安心。

离开舞台休养的这段时间,她没有和田振辉刻意断联,也没太多主动联繫。

只是以“朋友”的方式,断断续续地维持著。

也正是在那段距离里,她慢慢想清了很多事。

世间的美好,本就不可多得。她原以为时间和距离会冲淡那份情绪,但真正再见面的时候,却发现那一点点试探、一点点靠近,反而让心跳更真实地浮现了出来。

她不是一个衝动的人。

但她现在很確定。

自己对田振辉的感情,並没有淡去。

反而,在一次次沉淀里,一步步加深了。

不是非要回应的喜欢,

也不是轰轰烈烈的执念。

而是那种。

哪怕只是静静坐在同一辆车里,都觉得安心的状態。

今晚一一她看得出来,他並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的克制,是出於礼貌,也出於成熟。

那不是拒绝。

那只是一一在他尚未確定是否能够接住某些情绪时,给出的温柔保护壳。

他太懂得分寸,也太清楚边界。

所以名井南明白了。

想靠近田振辉,不能急,也不能推。

她必须一点一点地,让他明白:

她自已是可以靠近的,是值得信赖与接纳的。

她会慢慢地让他感受到:

她,是安静的,是柔软的,是在他疲惫时,可以不必防备地。

名井南拉开门,换下鞋,打开臥室的灯。

柔和的光洒在她安静的眼睛里,她没有再发消息,也没有回看聊天记录。

只是靠著门边,肩膀轻轻抵著木板,额角还留著刚才夜风的凉意。

可她心里,却是暖的。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进田振辉的心了。

不是著急敲门。

而是让他愿意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