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往事 堵门
赵修竹正襟危坐，一改刚刚的狼狈，冷笑道：
“镇抚司这一回是在玩火。
我倒是要看看，我二叔出马，眼下镇抚使不在的镇抚司谁人能够抵御一位立身境儒修的怒火。”
慧智方丈一言不发，他突然嗅到了一股不妙的气息。
同样的感觉，他在金刚寺覆灭的前夜，也嗅到了。
金刚寺当初的持戒僧人之首，在朝廷大军踏足西域后，说过类似的话。
“朝廷这一回是在玩火。
有罗汉尊者在，朝廷大军中，谁能抵御一尊拥有着圆满涅槃金身的罗汉？！”
慧智方丈眸光微微晦暗，跌坐在草席上，闭紧双眸。
这一回，会有不同吗？
......
东城。
赵府。
赵家这个庞然大物，有着从龙之功在身。
只要没有犯下如同谋叛的诛九族之罪，镇抚司想要镇压，没有任何由头。
但眼下，镇抚司并非为了镇压赵家而来，而是让赵穗，入主赵家！
赵穗是土生土长的赵家人，在血脉上，更是赵修竹的长子，有着继承权。
虽然如今的元景帝，并非是先皇的长子，其皇位，传闻是当初率领着八百人，在皇城玄武门，和太子兵马对掏。
胜者为王！
但是，即便是元景帝，也不敢否认长子继承这一点，在即位后，立马将长子立为太子，以身作则。
故而，即便有着元景帝这个先例在，但长子继承，在大是大非上，依然是不可撼动的铁律。
赵穗的合法继承权不可撼动。
在赵修竹被镇抚司拘禁，赵家群龙无首时，自然能够代家主！
季楷和赵穗，一道走过赵家祖宅旁的私塾。
镇抚司的缇骑和暗卫则是遍布四周，静待时机。
“季兄。
说来惭愧。
我虽然是赵家出身，但是从没有进过赵家私塾。”
赵穗听着耳边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苦笑道：
“赵家私塾只招收世家子弟，寒门学子，即便天赋出众，也欲入无门。
当我还是稚童时，几乎每日都能看见，私塾门口的坑洼青石上，跪着形形色色的妇人或者沉默寡言的汉子。
他们都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袋碎银，想要赵家私塾招收他们的孩子。
只不过，无一例外！
即便是有些执拗的，没日没夜的跪着，也顶不住几日的风吹雨打和烈日曝晒，晕倒在外，不了了之。
彼时的我还不理解。
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让孩子进赵家私塾。
直到有一天，到了我开蒙的年纪。
青石上又多出了一道身影，正是我的母亲。”
赵穗微微一顿，止步原地，眸光不断在私塾门口的青石上打转，眸中有着缅怀之色。
“我是赵家婢女所出，在赵家的身份地位甚至不如主母带来的丫鬟。
我的母亲也没有母凭子贵，还是操劳的婢女的活计，数年如同一日。
母亲当年跪在赵家私塾门口，希望能够网开一面，让我识字读书。
跪了三天三夜后，赵家私塾的门终于开了。
但她只等来了一句话。”
赵穗露出了一丝自嘲之色。
“一个下贱婢女的儿子，还想进赵家私塾？
赵家的狗都能进私塾，但你的儿子，不配！”
赵穗语气平静的说道。
不过，季楷能够感受到赵穗心中的不平静。
“我们走吧。”
赵穗长出了一口气，走过青石，继续道：
“这一次过后，母亲本来身子骨就弱，自此一病不起。
赵家有着山珍宝药，但是他们不会花在一个婢女身上。
母亲走后，我便离开了赵家，在南阳郡中摸爬打滚。
白天，我在城中的私塾偷听，用稻杆练字。晚上，住回赵家给我安排的柴房，吃下人剩下的冷饭残羹。
日子虽然艰苦，却很充实。
但好景不长，我时常去的那家私塾，教书先生出事了。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换了一家。
然后又出事了。”
赵穗再次苦笑。
“后来我才知道，是主母，怕我有了学识后，会对她儿子的家主之位，有所威胁。
所以，她断了我所有的路。
只不过顾忌赵家的名声，没有走到害我性命这一步。
我只能在赵家，做一个放牛娃。
在她眼皮子底下浑浑噩噩，她才能安心。”
烈日下，赵穗朝着不远处的赵府看去。
那块写着大儒之家的牌匾，长年累月的挂着。
饱经风吹雨打，却依然如新。
平日里面，少不了桐油的养护。
光亮的牌匾下，也正是赵家门前，熙熙攘攘。
赵穗归来的讯息，早已不胫而走。
一群家丁，手持水火棍，虎视眈眈。
季楷扫过一眼，便瞧出了他们的跟脚，乃是大昭寺的棍法架势。
看来就是慧智方丈，给赵府培养的护院。
众家丁之后，站着一名管家，瘦高瘦高的，脸上没有一丝刻薄之色，倒是显得有几分温煦，正投来视线。
“赵穗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回府了？”
“你既喊我公子，又何必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赵穗冷笑道。
“公子说笑了。
这些家丁平日间就在这里把守。
只不过您不常来，不知道罢了。”管家解释道。
赵穗没有多言，带着季楷一道，朝着府内走去。
只不过，刚迈出一步，管家身后的家丁便齐齐上前，手中水火棍对外。
“苏管家，这是何意？”赵穗的眸子微微眯起。
“赵穗公子。
您现在可是镇抚司的人。
老爷最讨厌镇抚司，从不让镇抚司的人进府。
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
赵穗公子这一趟回来，若是给镇抚司的人带去一些我赵家内部的讯息。
恐怕不妥。”
苏管家幽幽道。
“那苏管家的意思是？”
“赵穗公子若是想进门。
首先自缚双手，再黑布蒙眼。
家丁们自然会带您回到住处。
至于您带来的这位朋友，也是镇抚司的人，赵家并不欢迎，便请他回去。”
苏管家笑道。
“自缚双手？黑布蒙眼？
我这是回家呢？还是入狱？”
赵穗语气冰冷，丹凤眼一瞪，凌厉的很。
不过眼前这位苏管家丝毫不惧，笑眯眯道：
“赵家家风严谨，自有规矩。
若是赵穗公子不愿遵守，便请离去。
毕竟，我赵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苏管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