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圣人与神人
陆离的喝问在空旷的白玉殿内回荡，却只换来一片深沉的寂静。
那团原本温和跳动的光晕依旧悬浮在原处，圣人的意志仿佛彻底沉寂，对他的质疑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沉默，反而让陆离心头那股不安的疑虑更加清晰。
神格碎片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力量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
但圣人与神这两个称谓的微妙差异，像一根尖刺，扎进了他因获得文明传承而愈发敏锐的思维中。
为何是圣人遗产，而非神之遗产
为何这遗留此地的古老意志，自称圣人或同胞，而非神明？
这绝不仅仅是称呼上的不同！其背后，很可能代表着两条截然不同的进化路径！
成为神，获得即时的、碾压性的力量，听起来完美，但……代价是什么？
仅仅是前路未知，风险巨大这么简单吗？
圣人之前的警告，是否有所保留？
陆离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枚混沌色的碎片，脑海中闪过接受文明传承时看到的那些景象。
先贤的挣扎、文明的兴衰、那些为了族群延续而做出的冷酷乃至残忍的抉择，这一切，都与一种过程、一种积淀有关。
而神格，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结果，一种被赋予的权柄。
一个依靠自身锤炼、领悟、传承而超脱。
一个依靠融合外物、继承权能而登顶。
孰优孰劣？哪个才是真正能打破轮回成为变数的道路？
汗水从陆离的额角滑落。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交锋。
国界之战的阴影、同伴的安危、对力量的渴望，都在疯狂催促他抓住眼前这枚碎片。
但灵魂深处，那股经过文明洪流洗礼和意志拷问后形成的直觉，却在发出最强烈的警告！
不能碰！
终于，陆离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彻底拉开了与神格碎片的距离，一只手抓住神格，却没有吸收，只是将它给收了起来。
“若融合这碎片，成为所谓的神，代价恐怕远非前路断绝那么简单！”
“恐怕……连我都将不再是我！变成某种规则的工具，或是更高存在预设好的战争机器！这样的力量，不要也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白玉宫殿轻轻一震，中央那团温和的光晕骤然亮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璀璨。
圣人的意志如同温暖的潮水，再次弥漫开来，这次，其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善。”
“后来者，你的抉择，印证了你或许真是那亿万分之一的变数。”
那空灵沧桑的声音直接在陆离心间响起，多了几分真切的情感波动。
“你猜得不错。”
“神格之路，是规则允许甚至鼓励的捷径。它确实能赋予融合者强大的力量，足以在所谓的国界之战中成为一方霸主。”
“但，这也是一条被锁死的路。”
圣人的意志变得严肃起来道：“融合神格，意味着你的生命形态、力量根源乃至思维模式，都将被神格中预设的规则同化固化。”
“你将获得力量，却也将失去无限的可能性，你的上限，在你融合神格的那一刻，便已被注定。”
“你将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维持这场实验或棋局的一枚更强大的棋子，一个……更高效的战争机器，再也无法跳出棋盘之外。”
“更重要的是。”
圣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继续道：“这些散落的神格碎片，其源头……未必干净。”
“它们可能是陨落古神的遗骸，也可能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刻意投放的饵料。”
“融合它，或许在获得力量的同时，也戴上了无形的枷锁，甚至成为了某个古老意识复苏的温床。”
陆离听得脊背发凉，暗自庆幸自己关键时刻的清醒。
他追问道：“那……圣人之路呢？你为何自称圣人？”
光团微微波动，圣人的意志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所谓圣人，并非一种被赐予的神位，而是一种通过自身修行、智慧积累、文明传承而达到的超凡境界。”
“我们挖掘自身潜能，领悟天地至理，承载文明薪火，一步步超越凡俗的极限。”
“这条路，艰难无比，没有捷径，充满未知与凶险。”
“但它的尽头……是真正的超脱，是打破规则、创造可能的变数之力。我们追求的是道，是理，是自身与文明的共同升华。”
“遗产，并非让你一步登天的神格，而是指引你方向、夯实你根基的传承。”
“文明的智慧、意志的锤炼、以及对‘道’的初步感悟。这些，才是能让你走得更远，甚至最终超越我等圣人的根基。”
“所以，我称你为同胞，而非信徒或神选者。因为我们都走在同一条充满荆棘却通往无限可能的道路上。”
真相大白！
陆离心中豁然开朗，同时也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
放弃神格碎片，意味着他选择了那条更艰难、更漫长，但却真正拥有未来的道路。
他需要依靠自己，一步步将圣人传承消化吸收，走出属于自己的圣人之路。
“我明白了。”
陆离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更加坚定道：“我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那么，前辈，除了这些传承，我此刻还能做些什么，来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白玉光团缓缓旋转，一道柔和的光束投射向殿内另一个之前未被注意的角落。
那里，浮现出几样散发着奇异波动的物品，似乎是一些蕴含着特殊能量的结晶和材料。
“这些，是此地积存的一些本源能量结晶和稀有材料，可助你进一步稳固根基，也可用于强化你的兵器。”
“至于那场因你而可能提前的战争……”
圣人的意志带着一丝深意道：“有时候，示敌以弱，争取时间，亦是智慧。”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一时之勇，而在于最终的胜利。带着传承和希望离开吧，后来者。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陆离郑重地向那团代表圣人意志的光晕行了一礼，然后走向那些新材料。
他知道，前方的挑战将更加严峻，但他的内心，却踏实和充满力量。
他选择了一条属于自己的成圣之路，而非成为他人的成神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