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留下
暖橙色的霞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灵魂圣殿会客厅的青石地面上铺开一片斑驳的光影。三水婆婆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白瓷杯底与檀木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叮”声。
“天色不早了，杨团长。”
三水系好披肩的流苏，起身相送，“今日之事，还望海涵。”
杨昀连忙摆手：“前辈言重了，孩子们闹着玩罢了。”他瞄了眼还在气鼓鼓的儿子，压低声音道：“文昭这孩子性子直，说话不知轻重...”
“我才没有......”
杨文昭刚要反驳，就被母亲方慧捏住了后颈。小骑士顿时像被拎住后颈皮的猫崽，瘪着嘴不再作声。
水晶吊灯下，陈樱儿正坐在李北斗膝头，晃着粉嫩的小脚丫，粉色头发散落，津津有味地看少年用风元素幻化出会跳舞的小人。
每当风精灵做出滑稽动作，她就会“咯咯”笑出声，全然不顾爷爷在角落里喷火的目光。
送走杨家一行后，会客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陈樱儿依然坐在李北斗膝头，小手不安分地拨弄着少年的衣襟，眼睛却滴溜溜地在长辈们脸上打转，一副机灵鬼的模样。
“李小友，”
三水婆婆亲自斟了杯茶，茶香在室内氤氲开来，“不知此次造访圣魔大陆，可有什么特殊安排？”
李北斗伸手接过茶杯，指节修长如玉。他看着杯中倒影，随意道：“游历而已。”
陈宏宇的蛟龙杖在地面顿了顿：“阁下身为异界来客，如此简单的理由恐怕难以让人信服。”
“爷爷！”
陈樱儿突然直起身子，粉色发丝随着动作晃动，“大哥哥是我召唤过来的，怎么不可以？！”
陈宏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老人拄着蛟龙杖缓步上前，目光如炬地盯着李北斗怀中的小孙女：“樱儿，召唤契约不得儿戏。你可知这位...大哥哥究竟是什么来历？”
陈樱儿闻言扁了扁嘴，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她下意识抓紧了李北斗的衣领，却在这时感到少年温暖的手掌轻轻复住了她的小手。
“陈殿主，”
李北斗不急不缓地开口，声音如清风拂过，“我确实是与樱儿签订了召唤契约。”
“再者说来，好似你们召唤师也根本不清楚自己召唤物的来历不是吗？”
“你！”
被一位少年出言不逊，陈宏宇顿时吹胡子瞪眼，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被三水按住。
李北斗拿起茶杯饮下一口，直言不讳道：“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增长见识，想要获取更多异界的知识，充盈自身，强化自己。”
“至于你们如何看到我的到来，那是你们的事情。”
“倘若你们真的认为我来者不善，其实大可以直言，我自会离去。”
“不要！”
陈樱儿的哭喊划破会客厅的宁静。她猛地从李北斗膝头跳下，粉色的发丝在空中划出凌乱的弧度。
小皮鞋在地面发出“嗒嗒”两声脆响，她像个炮弹般直直冲向李北斗，张开双臂死死抱住他的腰。
“大哥哥不许走！”
她仰起的小脸湿漉漉的，鼻尖通红，原本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明明是樱儿召唤来的！爷爷坏！”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嚎出来的，带着颤抖的尾音。
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摇晃，投下细碎的光斑。陈樱儿踮着脚尖，整个人几乎挂在李北斗身上，粉色蓬蓬裙的后腰蝴蝶结蹭开了线头。
她右手还攥着少年衣角的一小块布料，骨节发白，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樱儿！”
陈宏宇的怒吼刚出口就弱了三分。
小孙女背对着他，单薄的后背随着抽泣不断起伏，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她右脚的小皮鞋跟踩在李北斗靴面上，左脚悬空，整个人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松手。
三水婆婆的茶盏“咔哒”磕在托盘上。
她看见孙女的裙摆沾着糖渍，两个小发卡不知何时掉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歪歪斜斜挂在鬓角，随着抽噎一颤一颤。
更刺痛她的是那孩子发狠般咬住的下唇——和儿子小时候要不到玩具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不听！”
陈樱儿突然松开一只手去捂耳朵，结果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后栽去。
李北斗的衣袖在她指尖滑脱的刹那，小姑娘的瞳孔骤然紧缩。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李北斗单手捞住她的后腰，风元素在掌心凝聚成无形的缓冲垫。
陈樱儿趁机手脚并用缠上他的手臂，粉色的小脑袋抵在他肘弯处不停磨蹭，活像只耍赖的猫崽。
“咳...”
三水婆婆用手帕掩住嘴角。她看见丈夫的胡子翘得能挂住茶壶，而那个神秘的异界来客正低头凝视着孙女，睫毛在眼睑投下扇形的阴影——那眼神让她想起古籍里记载的，龙族守护珍宝时的神态。
陈樱儿突然打了个哭嗝。她松开李北斗的衣袖，转而用两只小手捧住他的脸颊，强迫少年低头与自己对视：“大哥哥说过要教我折会飞的纸鹤！”
鼻音浓重的指控里带着蜂蜜般的黏稠依赖，“骗人是小狗！”
陈宏宇的蛟龙杖“咚”地砸向地面，杖尖在青石板上擦出几点火星。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小孙女像只树袋熊般挂在李北斗身上，粉色蓬蓬裙蹭得满是褶皱。
“胡闹！”
老元帅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叮当作响，“堂堂灵魂圣女，成何体统！”
陈樱儿闻言把脸埋得更深了，带着哭腔的嗓音闷闷地从李北斗衣襟间传出：“我不管...谁让爷爷要赶大哥哥走...”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少年的衣带，把精致的暗纹抽绳系成了死结。
三水婆婆轻叹一声，茶色眼眸里泛起涟漪。她注意到李北斗托着孙女后背的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给足支撑，又不至逾矩。这个细节让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樱儿。”
李北斗突然开口，声音像融化的枫糖般温润，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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