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都想将这艘新船，拴在你们的旧码头上
“这其中的逻辑，二位冕下，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他身体向后靠去，重新恢复了那慵懒的姿态，但眼神却如同冷电般扫视着两人。
“难道说，在有些人眼里，真正的危害可以视而不见，而致力于打破垄断、带来变革的新生事物，就天生带有‘原罪’，必须扼杀在摇篮里吗？”
“如果连唐门那种毒瘤都无法得到应有的惩戒，那魂师职业协会的存在，又有什么理由被指责为破坏秩序呢？”
“这，就是我的态度，也是我的疑问。”
一番话，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直接将龙夜月和陈新杰逼到了墙角。
尤其是龙夜月，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竟难以反驳。
继续强调协会的“危害”，就会显得史莱克学院和联邦在对待唐门问题上极度不公，双重标准昭然若揭。
而若顺着李北斗的话去谴责唐门，又与她内心深处对唐门残存的一丝香火情以及现实利益考量相悖。
陈新杰更是面色铁青，李北斗这是把他和背后试图保全唐门的势力，直接架在火上烤！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北斗仅用两个问题，就巧妙地瓦解了对方的攻势，并将自己放在了道德和逻辑的制高点上。这场谈话的节奏，已被他彻底掌控。
办公室内的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空气凝滞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龙夜月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怒火和某种复杂的情绪。
陈新杰则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寻找破局之法，却发现李北斗这番话几乎堵死了所有他们预设的路径。
最终，陈新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用一种近乎固执的、不容商量的语气沉声道：“李会长，巧言令色改变不了事实。魂师职业协会的规模和影响力已经触及联邦根本。联邦的秩序和稳定高于一切，任何可能对此造成冲击的力量，都必须置于联邦的监管之下，这是底线，没有商量余地。”
他直接摆出了最强硬的姿态，试图以势压人，虽然他知道这很可能无效，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做出的最“有效”的回应了。
某种程度上，这近乎是不要脸面的死守底线了。
然而，出乎李北斗意料的是，龙夜月却在此时缓缓开口，语气虽然依旧清冷，但内容却与陈新杰截然不同。
“陈副议长的话，代表联邦的立场。”
她先是淡淡地撇清了一句，随即目光重新聚焦在李北斗身上，那锐利的眼神中，竟然少了几分之前的敌意，多了几分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甚至是一丝微不可查的认同？
“李北斗，你的理念……或者说，你提出的这套‘魂师职业’体系，并非全无道理。”
她的话让李北斗眉梢微挑，连陈新杰都惊讶地看向她。
龙夜月无视了陈新杰的目光，继续平静地说道：“打破天赋与资源的桎梏，为更多魂师提供一条相对公平的路径，挖掘潜能……这本身，与史莱克学院有教无类、培养精英的初衷，并非完全相悖。”
李北斗这次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他没想到这位以固执和守护传统著称的光暗斗罗，竟然会对他的理念表现出认同，哪怕只是有限度的认同。
但龙夜月接下来的话，却揭示了她的真实意图：
“然而，东海城，偏安一隅，格局终究有限。将如此具有变革潜力的组织总部设于此地，由你一人……或者说由你这尚未完全成长起来的势力主导，难免有失偏颇，也难以真正服众，更无法确保其发展的正确方向。”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属于史莱克学院的、仿佛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权威，提出了她的建议，或者说……要求：“史莱克城，汇聚大陆英才，是魂师界的圣地，拥有最深厚的底蕴和最公正的声誉。若你能将魂师职业协会的总部迁至史莱克城，在史莱克学院的监督与引导下发展，以其为平台，推广你这套‘职业’理念。如此，方能真正惠及天下魂师，确保其走在正确、稳定的道路上，避免可能引发的动荡。”
“这，无论是对协会，对天下魂师，还是对大陆的未来，都是最佳的选择。”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力，仿佛将史莱克城描绘成了魂师职业协会最好的归宿和保障。
但核心目的，依旧是为了掌控，只不过方式比陈新杰的赤裸裸的“联邦管控”要更委婉，更冠冕堂皇，也更能戳中一些理想主义者的心坎——以“引导”和“确保正确方向”为名，行“纳入体系”之实。
李北斗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看看面色铁青、坚持“联邦管控”底线的陈新杰，又看看试图用“圣地引导”来招揽的龙夜月，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荒谬而又现实。
“呵呵……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儿，才缓缓停下，目光扫过两人，摇了摇头。
“看来，二位冕下虽然立场不同，但最终的目的，倒是出奇的一致。”
他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无非是换了个名头，都想将这艘新船，拴在你们的旧码头上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充满活力的东海城。
“联邦的秩序？史莱克的引导？”
他背对着两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我看来，旧的秩序已然僵化，所谓的‘圣地’，也早已被固有的阶层和利益捆绑。”
“魂师职业协会，诞生于东海，就不会离开东海。它不需要任何势力的‘管控’或‘引导’，它的未来，将由它自身的发展，由无数选择它的魂师共同决定。”
他转过身，目光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这第一次的谈话，看来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做出了送客的姿态，语气淡漠却带着决绝。
“魂师职业协会的路，我们会自己走。不劳二位冕下费心了。”
陈新杰脸色难看至极，他知道这次谈判彻底破裂了。龙夜月也是眸光闪烁，深深地看了李北斗一眼，似乎要将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少年彻底看透。
最终，两人一言不发，几乎是同时站起身，带着满腔的复杂心绪和未能达成的目标，默然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第一次关乎大陆未来格局的正式接触，在不欢而散中落幕。而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