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脉动深渊
离开“方舟之心”能量屏障的庇护，如同从温暖的母体骤然坠入冰冷的羊水。井穴深处的压迫感瞬间增强了数倍，不再是单纯物理上的黑暗与寂静，更是一种渗透进灵魂缝隙的、粘稠而沉重的存在感。空气变得滞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带着铁锈和硫磺味的凝胶，肺部需要额外用力才能扩张。
王大海首当其冲，强化后的感知在这极端环境下变成了一把双刃剑。无数细微的能量波动、远处岩层应力变化的呻吟、甚至更深层那古老而缓慢的“呼吸”韵律，都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海浪，持续不断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神，艰难地构建起一道过滤网，否则这庞大的资讯流会再次将他冲垮。
“跟紧我，”他的声音在狭窄的悬道上显得有些沉闷，右臂的烙印散发出稳定的微光，如同黑暗中的信标，不仅照亮前路，更不断将处理后的环境资讯流分享给身后的两人。“左边的岩壁有结构性损伤，别靠太近。前方十五米，能量湍流，稳住身体。”
老人紧紧跟随，每一步都踩得异常稳健，他那根长杖此刻更多用作探路的工具，敲击着前方的地面，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脆弱点。少年的状态则让人有些意外。尽管身体依旧虚弱，需要不时搀扶一下岩壁，但他似乎对这里的环境适应得很快，那股令人不适的压迫感在他身上反应并不强烈，反而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不断扫视着下方无底的黑暗，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们沿着王大海感知中相对安全的路径，呈之字形向下缓慢移动。井壁上的荧光矿物越来越稀少，光线愈发暗淡，最后几乎完全依赖于王大海手臂的光芒和老人长杖顶端那一点微弱的能量残余。下方传来的那股古老嗡鸣声变得更加清晰，节奏缓慢而沉重，仿佛真的有一个巨大的生命在下方沉睡、呼吸。
“温度在升高。”老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这里的空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湿热感，岩壁摸上去也不再冰冷。
王大海点点头，他的感知捕捉到了热源的方向。“下方偏右，有大规模地热活动，能量读数很强，但……很混乱，不像自然形成的。”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还有一种……生物讯号。很微弱，但数量似乎不少。”
话刚落音，一阵极其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摩擦岩石，从下方黑暗深处隐约传来。
三人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窸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王大海手臂的烙印光芒微微收缩，变得更具穿透性，如同探照灯般向下扫去。
光芒所及之处，景象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只见下方数十米的井壁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某种奇异的生物。它们大约半人高，体表覆盖着暗色的、仿佛冷却熔岩般的角质甲壳，四肢是尖锐的、适合攀爬的钩爪。它们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布满了层层叠叠利齿的圆形口器，正对着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些怪物的身体结构极其诡异，仿佛是完全为了适应这深井环境而生，更令人不安的是，它们甲壳的缝隙间和口器内部，隐隐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红色的能量微光，与“锻炉”造物的能量签名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原始和野蛮。
“是‘深潜者’。”老人倒吸一口凉气，独眼中充满了忌惮，“传说中栖息在深井能量脉流附近的变异生物，以原始能量和岩石为食，极度排斥任何外来者。小心它们的酸液和能量喷射。”
仿佛是为了印证老人的话，最前方的几只“深潜者”猛地张开口器，噗噗几声，数团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性酸味的暗绿色液体如同炮弹般向上射来。
“躲开。”
王大海大吼一声，猛地向左侧闪避，同时右臂下意识地向前一挥。烙印光芒一闪，一道无形的能量障壁瞬间在他前方凝聚。
嗤——。
酸液撞在障壁上，立刻爆发出剧烈的白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障壁的光芒明显黯淡了一下。这些酸液的腐蚀性极强。
更多的“深潜者”开始喷吐酸液，如同下起了一场致命的酸雨。同时，一些体型稍大的个体，口器中开始凝聚起危险的暗红色能量光芒。
“不能待在这里。必须冲过去。”老人挥舞长杖，格挡开几团酸液，杖身的水晶与酸液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凭借着强化感知迅速锁定了下一个落脚点。那是一个从井壁突出的、相对宽敞的石台，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勘探平台。
“我开路。你们跟上。”
王大海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一味防御，右臂烙印猛地亮起，那新获得的、对于能量的精妙掌控力瞬间爆发。
他没有选择大范围的攻击，而是将力量高度凝聚，指尖迸发出数道极其纤细却锐利无比的暗金色能量射线。
嗖嗖嗖。
射线精准地射入几只正在凝聚能量的“深潜者”口器内部。
轰。轰。
几声闷响，那几只“深潜者”的头颅如同被内部引爆般炸裂开来，暗红色的能量和粘液四处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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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它们的内部能量结构极不稳定。
王大海精神一振，双手连挥，一道道精准的点射如同死神的指尖，不断点爆试图凝聚能量的“深潜者”。他为身后的两人硬生生在酸液和能量射线的覆盖中，撕开了一条短暂的通道。
“走。”
老人一把拉住少年，沿着王大海开辟的路径，顶着零星袭来的酸液，快速向下攀爬。老人的动作远比看起来要敏捷，长杖时而点地借力，时而格挡攻击，展现出丰富的战斗经验。
少年虽然紧张，却意外地没有拖后腿，他仿佛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在崎岖的井壁上寻找落脚点，甚至偶尔能提前避开一些酸液的溅射路线，那种奇异的、与深井环境的契合感再次显现。
三十米的距离，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酸液的腐蚀和能量射线的爆炸不断在身边响起，岩石被融化、炸裂，碎屑纷飞。
终于，三人有惊无险地落在了那个勘探平台上。平台不大，边缘散落着一些早已锈蚀不堪的古老装置残骸，中央则有一个相对干净的凹陷区域。
“暂时安全。”王大海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微微喘息。连续使用精准的能量射击对精神力和能量储备都是不小的消耗。他右臂的烙印光芒也略微黯淡了一些。
平台下方的“深潜者”似乎忌惮于王大海刚才精准的点杀，暂时停止了远端攻击，但它们并未离去，依旧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下方的井壁上，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和摩擦声，如同等待着猎物力竭的狼群。
“这些东西……没完没了。”老人面色凝重地看着下方，“它们似乎在守护着什么。”
王大海闭目感知，脸色微微一变：“平台者’可能是被它吸引过来的，或者在依靠它生存。”
他走到平台中央的凹陷处，蹲下身，用手触控地面。烙印再次微微发光。“这里……岩层很薄，部，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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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少年好奇地凑过来，他也学着王大海的样子将手放在地面上，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神情，“我……我也感觉到了。好像……好像有什么活的东西，在能量里面……游动？”
老人闻言，独眼猛地收缩：“能量生物？。传说某些极端能量富集的环境下，会孕育出纯粹由能量构成的生命体。它们通常极不稳定，非常危险。”
仿佛是为了验证老人的话，平台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咔嚓。
一声脆响，平台中央那本就薄弱的岩层，在王大海和少年手掌接触的地方，竟然崩裂开数道缝隙。炽热的白光和狂暴的能量气息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同时，一声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嘶鸣，直接从能量脉流深处传来，穿透岩层，狠狠刺入三人的脑海。
那不是物理声音，而是纯粹的能量尖啸。
下方的“深潜者”群瞬间变得无比狂躁，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试图冲上平台。
“不好。我们惊动它了。”王大海脸色大变，一把拉起少年向后急退。
轰隆。。
平台中央的岩层彻底崩碎。一个完全由炽白、狂暴能量构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生物”，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从裂口中猛地冲了出来。
它没有五官，没有肢体，只有一个不断扭曲、变形、咆哮的能量核心，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它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岩石被熔化。
能量生命体。而且正处于极度狂暴的状态。
前有狂躁的能量生命，下有蜂拥而至的“深潜者”。
他们刚刚获得的短暂喘息之机，瞬间化为更加致命的绝境。
炽白的狂怒瞬间吞噬了平台上狭小的空间。
那能量生命体——或许称之为“能量风暴”更为贴切——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团不断剧烈扭曲、膨胀、收缩的核心，向外辐射着毁灭性的光热和震耳欲聋的尖啸。它甫一出现，平台边缘那些锈蚀的装置残骸便如同蜡遇烈火般迅速熔融、汽化！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
“退后！”王大海嘶吼着，将少年猛地推向平台最边缘的岩壁凹陷处，自己则挡在最前面。右臂烙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暗金色纹路灼灼生辉，一道凝实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堪堪挡住了那扑面而来的炽热洪流！
嗤——！
能量护盾与狂暴的白光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摩擦声。护盾表面涟漪狂闪，明灭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王大海咬紧牙关，感觉烙印如同被投入熔炉般滚烫，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
更糟糕的是，下方的“深潜者”被这突然爆发的能量盛宴彻底刺激得疯狂了！它们不再攀爬，而是如同自杀般从井壁上纷纷跃起，试图扑向那炽白的能量体，或是攻击挡路的王大海三人。酸液和零星的暗红能量射线如同雨点般砸在护盾上，进一步加剧了消耗。
“这些东西疯了！它们想把我们也献祭给那个能量团！”老人大吼着，挥舞长杖击飞一只扑到近前的“深潜者”，枯瘦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杖头的水晶每一次砸在甲壳上都能引发一声脆响和暗红能量的逸散。
王大海大脑飞速运转。硬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的感知力穿透护盾，疯狂分析着那狂暴能量体的结构。混乱、无序、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但在其最核心处，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相对稳定的“节点”，如同风暴眼一般！
那是它的核心？还是……一个弱点？
“必须打散它！或者……引导它！”王大海对着老人喊道，声音在能量的轰鸣中几乎听不清，“它的核心有一个相对稳定的点！但我需要时间锁定！”
“老夫替你争取时间！”老人毫不犹豫，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将长杖插在身前地面，双手快速结出一个古老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与他之前生命力量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献祭意味的苍凉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他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但插地的长杖顶端却爆发出刺目的血红色光芒，化作一道略小的屏障，暂时分担了王大海护盾的部分压力！
“快！老夫撑不了多久！”老人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