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柴堆下的暗流

青云宗的晨雾还未散尽，杂役区的青石板上已落了层薄露。

林闲蹲在墙角，手里的冷馒头沾着草屑，却迟迟没往嘴里送。

他望着演武场方向飘起的黄旗——那是内门弟子晨练的信号，喉结动了动，突然“咯咯”笑出声。

“疯了疯了，真疯了。”挑水经过的杂役老张缩了缩脖子，水桶在青石板上磕出“哐当”响。

林闲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却突然抱住扫帚往怀里一搂，像抱个婴儿似的哼起跑调的山歌。

几个杂役凑过来瞧，他便瞪圆眼睛：“月亮要吃太阳啦！你们没听见？”

“这废物被前日走火入魔吓傻了。”王虎扛着劈柴经过，鼻孔里喷出冷笑。

他是杂役里最壮的，总爱揪着林闲的衣领往泥坑里按。

林闲突然跳起来，扫帚尖戳向王虎的胸口：“你打不过我！”

王虎先是一怔，接着仰头大笑，震得肩头的劈柴簌簌往下掉：“废柴还敢放狂话？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丢进粪坑！”他作势要抓林闲的衣领，却见对方浑身一哆嗦，扫帚“骨碌”滚出老远，整个人缩成虾米：“别打……别打……”

王虎啐了口唾沫，踢开脚边的扫帚：“晦气。”他扛着劈柴走远时，没看见林闲缩在墙根的手指正微微蜷起——方才王虎抬手那瞬间，他甚至能看清对方袖口绣的云纹，更别说避开那记抓握。

但他偏要让指甲掐进掌心，让眼底漫上慌乱。

“叮——伪装值+10，今日签到奖励已发放。”系统提示在识海响起，林闲的睫毛颤了颤。

他低头捡起馒头，沾着泥的表皮被阳光晒得温热，像极了前世早餐铺的杂粮馍。

日头移到头顶时，林闲抱着一摞劈柴往炼丹房送。

柴房后巷的青苔滑得很，他故意踉跄两步，劈柴“哗啦啦”掉了一地。

“哟，这不是林杂役么？”

阴恻恻的声音从拐角传来。

林闲抬头，见魔眼客正倚着墙，左眼戴着青铜眼罩，右眼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那是魔修特有的瞳色——他昨日在乱葬岗见过同类。

魔眼客踱步过来，靴底碾过一片碎柴：“听说你前日走火入魔？让我看看。”他抬手时，袖中逸出一缕黑雾——极淡的魔气，像根细针往林闲眉心扎。

林闲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

混沌之力在丹田翻涌，几乎要自动吞噬那缕魔气。

他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整个人却“扑通”跌坐在地，柴堆压得他后腰生疼：“鬼……有鬼……”他颤抖着指向魔眼客的眼罩，“你、你眼睛里有血！”

魔眼客的右眼皮跳了跳。

他蹲下身，手指捏住林闲的下巴，强迫对方抬头。

林闲的瞳孔涣散，眼白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活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

魔眼客松开手，指尖沾了林闲脸上的泥，凑到鼻端嗅了嗅——只有杂役身上惯有的灶灰味，半分灵力波动都无。

“废物就是废物。”魔眼客起身时踢了脚柴堆，劈柴滚进阴沟，“赶紧收拾了，别耽误炼丹房用。”

林闲缩成一团，直到魔眼客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攥紧了沾满泥的衣襟。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缕魔气已被混沌之力消化，丹田的灰雾又浓了几分——魔修的试探，倒成了他的补药。

“林大哥？”

清甜的声音惊得林闲抬头。

小翠花端着陶碗站在巷口，发间的野花被风掀起一角，“我给你留了热馒头。”她小跑过来，把碗塞进林闲怀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背时，眉头皱了皱，“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又没吃饱？”

林闲望着碗里白生生的馒头，喉结动了动。

前世他父母早逝，只有巷口卖馒头的阿婆总塞给他热乎的。

他接过碗，指尖在小翠花手背上轻轻碰了碰——像碰一片会碎的雪，“谢、谢谢。”他咧开嘴笑，露出沾着泥的牙齿，眼底却浮起一丝暖意。

小翠花被他的傻样逗笑了，转身跑远时裙摆扫过青石板：“明天我再给你带！”

林闲咬了口馒头，温热的麦香在嘴里散开。

他望着小翠花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碗沿——这是十年来，除了系统提示外，第一份不带恶意的温度。

但他很快垂下眼，把最后半块馒头塞进嘴里——同情比轻蔑更安全，他们越觉得他可怜，越不会往深处查。

戌时三刻，执法堂的灯笼在夜色里像团血。

赵巡夜提着玄铁剑跨进杂役区时，林闲正抱着扫帚打呼噜。

“起来。”玄铁剑鞘戳了戳林闲的腰。

林闲“嗷”地一声滚进草堆，扫帚砸在赵巡夜脚边。

他瞪着发红的眼睛，嘴角还沾着草屑：“别、别抢我馒头……”

赵巡夜皱了皱眉，探手按上林闲的肩。

灵力如针，顺着肩井穴往林闲体内钻。

下一刻他瞳孔微缩——林闲的经脉里像塞了团乱麻，灵力东冲西撞，竟有要爆体的征兆。

“走火入魔后遗症？”赵巡夜收回手，剑鞘在林闲头上敲了敲，“算你命大，没当场爆成血雾。”他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再发疯癫，执法堂的刑具可不认人。”

林闲缩在草堆里，直到赵巡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摸出袖中半块药渣——那是今日签到奖励的【乱神散】，入口即化，能让经脉紊乱三日。

他舔了舔唇，药末的苦还残留在舌尖，却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子时的山风卷着松涛。

林闲摸黑钻进后山山洞，石壁上的磷火映出他发亮的眼睛。

他从怀里掏出封印玉简，指尖按在冰凉的玉面上，混沌之力如活物般钻了进去。

“不错。”沙哑的声音在洞内回荡，是残魂老者，“你把‘藏锋’二字，悟得透了。”

林闲望着玉简上逐渐亮起的纹路，嘴角微扬：“他们越觉得我废，我越安全。”

“但安全不是目的。”残魂老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要的是——”

“让他们悔不当初。”林闲接完这句话，掌心的混沌之力突然暴涨。

洞内的磷火“刷”地熄灭，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像两颗星。

“叮——隐藏成就【万古第一苟道真仙】进度90%，最终奖励即将开启！”

系统提示音未落，林闲已收了玉简。

他摸黑走出山洞，故意在松软的泥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像醉酒的杂役踉跄而归。

山风掠过他的后颈，他能感知到，某个躲在树后的气息正屏住呼吸。

魔眼客的青铜眼罩在月光下闪了闪，像头盯上猎物的狼。

林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印，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

他裹紧补丁摞补丁的外衣，往杂役区走去。

今晚的月亮很圆，圆得像面镜子——照得出所有藏在阴影里的野心，也照得出，他藏在笨拙下的，足以掀翻天地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