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3000万也打不住?

沈浪回到略显凌乱的宾馆房间,径直走向床头柜上那台大红色电话机。

他熟练地按下传呼台号码,拨通了曹霜霜的Bp机。算算日子,她带队去羊城考察供应链已经整整一周,也不知进展是否顺利。

约莫二十分钟后,安静的房间被突兀的电话铃声打破——“铃铃铃!铃铃铃!”

沈浪迅速抓起听筒,听筒里立刻传来曹霜霜略带疲惫却熟悉的嗓音:“您好,请问是哪位呼我?”

沈浪回道:“霜霜,是我,沈浪。”

曹霜霜的声音明显放松下来,带上笑意:“沈浪!”

沈浪靠在桌沿,指尖无意识地轻敲桌面:“你们那边的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曹霜霜的语气转为工作汇报模式:“我们已经拜访过好几个厂家了。”

她停顿一下,像是在翻看记录:“这些厂的生产能力基本没问题,产出的产品也符合我们的质量要求。不过,有些产品需要重新开模定制,这块成本上浮,价格总体比我们在义乌拿货贵了一成半左右。”

接着,她提出下一步安排:“再摸排一两个星期,羊城这边的基本情况就能摸清了。到时候我们这边怎么安排?是撤回来,还是就地驻守?”

沈浪抬眼扫过桌上的日历——9月15日那页被红笔圈着。

他沉吟片刻:“今天是9月15号,下一批集中发货的日期是11月10号,你们继续把摸排工作做扎实,后续具体如何安排,我过两天考虑清楚了再通知你。”

曹霜爽快地应道:“行,那我等你讯息。”

沈浪说:“行,没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曹霜霜回道:“好的。”

...

几乎同一时刻。

507房的寂静被床头柜上骤响的BB机打破。

唐冰兰扫过萤幕上陌生的传呼号码,利落地抄起酒店座机回拨。

听筒贴在耳边,她抬腕瞥了眼表盘——“嘟…嘟…嘟…”仅三声忙音,电话已被接起。

电流里钻出一道微弓着腰般谦恭的男声:“请问是唐冰兰女士吗?”

她倚着窗台,指尖无意识划过冰凉的玻璃,语气像结霜的窗花:“我是。你哪位?”

对方喉结滚动的声音几乎可闻:“工商局石越。”

唐冰兰眼底冰霜稍融,握听筒的指节松了半分:“石科长您好。”

石越翻动纸质档案的窸窣声从听筒溢位,字句带着公事公办的钝感:“您举报的六家企业,现账目全数查封,审查流程约需三日出处罚决定,涉案人员已移送公安机关处理。”

她望着窗外暮色漫过城市天际线,简洁如签批档案:“行,知道了。”

石越明显松了口气,听筒离嘴边半寸时补上结束语:“那您忙,不打扰了。”

...

时间悄然滑过三日。

1997年9月18日。

上午十一时。

义乌市公安局三楼会议室光线肃穆,百叶窗滤进的阳光在地面拉出细长的光影。

霍羽父亲的秘书邱宏毅,在一名年轻警员引导下推门而入。

门轴转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六道焦灼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田大壮、方浩泽、曾二牛、米涛、江杰以及万峰,早已在长桌两侧正襟危坐,额角沁着细汗。

这六人,正是为沈浪名下公司代工却私下仿冒销售的工厂老板。

“邱秘书!”几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异口同声地喊道,椅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他们中五人皆是霍家远亲或近戚,唯独万峰靠的是在市里任职的远房表亲,只是那层级与霍启明相去甚远。

田大壮身体前倾,粗糙的手指紧攥桌沿,率先发问:“邱秘书,这地方我们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到底啥时候能走?”

邱宏毅目光扫过众人灰败的脸色,叹息沉入肺腑:“案子我摸透了。想出去,只有一条路——赔足loong集团的损失,拿到他们的书面谅解。但这谈何容易?”

他停顿片刻,加重语气:“你们捅的篓子,太大了。”

曾二牛拧着眉头,困惑中夹杂一丝侥幸:“我们…我们不就是仿了点货,偷偷塞到市场上卖吗?能有多大损失?”

搁在从前,他早拍桌子叫嚣了,可如今连霍启明都袖手旁观,他们比谁都清楚,嚣张的资本没了,此刻除了认栽,别无他途。

邱宏毅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面:“就这点‘仿货’?害loong集团丢了整整5个亿的订单!你们摸着良心想想,接他们一单正品代工,少说赚个一百几十万的,何必贪这种要命的钱?”

“5亿?!”方浩泽倒抽一口冷气,眼球几乎瞪出眶外,先前强装的镇定彻底崩裂。

悔意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几人心头,当初只想着多捞一笔,哪曾想是给自己掘了坟。

万峰咬紧后槽牙,指节捏得发白:“邱秘书,给个痛快话!到底要赔多少?不赔…我们得蹲几年?”

“蹲着就不用赔了?做梦!”邱宏毅目光如刀:“赔钱换谅解,是免牢狱灾的唯一机会!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每家最少这个数——”

他竖起一根手指和一个巴掌:“1500万软妹币起跳,若对方律师揪住不放,按顶格索赔,3000万也打不住!”

绝望瞬间吞噬了会议室。

曾二牛面如金纸,瘫进椅背:“就是把我的工厂和房子也卖了也凑不出800万啊!”

米涛把头埋进手掌,闷声哀嚎:“把我拆零碎了卖…也填不上这窟窿…”

方浩泽急得嗓音劈叉:“那…那我们不是铁定要坐穿牢底了?!”

万峰一拳砸在桌上,目眦欲裂:“再给我一次机会,打死我也不碰他们家的东西!”

田大壮赤红着眼,嘶声附和:“能重来…老子连他们的订单都不沾!”

愤怒、懊悔、恐惧在空气中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