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天命所归，我心所归第八章

最初楚春莺想要升仙登天，因此拉动吉义一起修仙。潘鹂儿死后，楚春莺根据世人传说的“天仙可以度化凡人”之说，要吉义看开，只管继续向前闯，将来升仙之后可以寻找潘鹂儿的转世，将其度化成仙，如此还能实现善始善终。

但在吉义做了皇帝之后，向诸多通晓仙道的高人求证，却得知传说是虚，天仙其实并不能度化凡人。天仙连要下凡都难，一旦强行通过“离天结界”重返人间，后果严重，重则丧命，轻则丧失仙力，退回凡人状态。凡人又怎能度化凡人？

如今楚春莺也已死去，终究难逃命运。逆天改命，谈何容易。哪怕吉义身为皇帝，能够调动许多力量，还是挽回不了。

吉义遂拿定主意，此生不要与甄熙、会真等人升仙登天，要在死后重入轮回，以期后世哪一辈子，还能与楚春莺相聚，满足她来世还想再相会、到时候再一起修仙升天的遗愿。

结果在“功德满、丹药成”之时，亲友共有这些人可以升仙登天——灵慧门甄熙、姜棠、宁梦、玖玖；巨窦门山士贤、山士惠、菖蒲；白莲门姚水莲、蕙草、兰苕、红袖、绿袖；青莲门会真、陆遐、红娇、香苞；红莲门薛雪琴、阿美翠丝；天极门李柔、逢龙马、宋芸、陶金莲；地极门王鹄、蒋道纭；无极门杨琪、杨珂、杨璃；其他门派胡碧霄、胡小莹、龚法舟、智远。其中菖蒲、玖玖、阿美翠丝三个修为与功德还差得远，纯属被带挈。王鹄、蒋道纭也还修为不足，只因本代地极门人缺乏既有能力又有福气者，他们算是幸运而得到名额。杨琪、杨珂、杨璃三姐妹后来专注修行，在甄熙、姚水莲指点下进境神速，竟然修到了够格的程度，既如此也就得到名额，是她们最初修法修着玩时梦想不到的结果。连无极门也有人选，于是《林泉子集注》所评八大门派俱全，都有至少两个人选，得以升仙登天。

除了以上各门派道友之外，还剩有两个名额。只因甄熙、会真等人预制的丹药，包括了吉义和楚春莺两人的份，但是楚春莺终究不能得救，吉义为之放弃升仙，两人的份就多余出来。吉义考虑要把这两份给谁，想了一想突然明白了，便召匡一金、宋十银二人，赠给他们，让他们可以跟随众人被带挈升天。匡一金、宋十银二人欣然拜领，这便是他们当年帮助吉义的极大好处。

除了以上诸人以外，一同升仙登天的还有若干非人类：鸾鸟姐妹、妖娥子、虎居五娥、麟洞二隐、游瓯鱼、雷猴喜卓美。妖娥子原本并无能力升为妖仙，只因被鸾鸟姐妹带挈。雷猴喜卓美原本只是一只宠物，连妖精都不是，作为玖玖的附属品而被带挈升天。

至于帮助吉义打天下的十二灵兽妖兵团，则由于吉义用十二宝鼎举行仪式履行了诺言，使其寿命皆加倍延长，又得到乐土安身，可以继续修炼。要修炼成妖仙当然并不容易，但至少能在人间过上很长的好日子，亦是大福报了。猿提辖、鲶提辖等杂七杂八妖怪们，也得到福报跟着十二灵兽妖兵团一同到乐土——远在海外、人迹罕至的大岛夷洲去了。

至于牛头陀，天下平定之后不受吉义的封赏，到处去云游，想要解开当年老师父的遗训之谜：“见洵莫进，见女莫辩，见义可从，见岑可退。”——最后一句指的是什么？结果在一次搭乘定海侯刘兴隆、镇海侯张晋两个万户侯的船回去甬东列岛故地重游时，来到普陀山宝陀寺参拜，这才听人说到普陀山又名梅岑山。牛头陀大喜。“见岑可退”，想必就在这里了，于是便在该寺挂单住下来，隐退清修。后来楚春莺之事了结，牛头陀回了黑熊山一趟，与吉义一同葬过楚春莺后告辞。吉义得知牛头陀在宝陀寺挂单，想要封他做该寺住持。牛头陀摇头道：“做不得！俺连和尚都不是，岂能做得住持！俺也不求名利，只要自在欢喜。陛下咱们随缘，后会有期！”便扬长而去了。

吉义的四个兄弟都被封为开国公。二弟郝半通退回封地三万户，只要聚龙山一座山，建了个山庄安居，与妻王舜英、妾王鹛及儿女们安度后半生，传下郝家一脉。三弟山士贤最擅长修法，唯有他能够升仙登天，因他没有娶妻生子，爵位也就无人继承，在他升仙之后，封地收归皇朝。四弟优卿、五弟桂儿则从此悠游终日，快活终老。他们并不要升仙登天得享永年，只想要生生世世游戏尘寰。这两位公爵老爷都没有娶妻纳妾，皆无子，在他们寿终之后，封地收归皇朝。

吉义尊重兄弟们的意愿，让他们各自过他们想要的日子。吉义本是独生子，没有亲兄弟姐妹，结义的兄弟姐妹就是至亲。兄弟皆得福报，姐妹也不例外。项羞花、蔡德音、闰若梅、郑若雪，都得以安度她们富足美满的一生。姐妹之中王舜英与吉义感情最深，在吉义年少时给予帮助之旧恩最重，她原本便该很长寿，其丈夫郝半通则因为历来给吉义卜算洞悉天机而须付出代价折损寿命，那样的话，在郝半通死后，王舜英应该要寡居二十七年之久。吉义遂用宋芸所教的祭礼，削减自己二十七年阳寿，增加郝半通二十七年阳寿，让他们夫妇可以一同走到生命的尽头。

结果吉义只活到三十九岁，不足四十岁便寿终。开国太祖，在位不长，而且后来再生二子皆不幸夭折，长大成人的儿子只有高飞鸢、李婉凤所生的吉琛、吉瑶两个，而且两个儿子似乎都因其母的血脉相传，都有怪癖，不好异性好同性……大越皇朝堪忧啊！

吉义驾崩之后，母亲邢氏尚在，由诸多媳妇与义子优卿、桂儿奉养，开朗快活，以太皇太后身份享尽洪福，活到八十九岁寿终。

高飞鸢在楚春莺死后升为贵妃；在甄熙仙去之后升为皇后；在吉义驾崩之后，以太后身份听政；在其子成年亲政之后，因二代皇帝不爱理政，高太后便又实际掌控朝政直至寿终。其在位长达三十六年，大越皇朝在其治下进入全盛时期，内政清明，外夷宾服，国泰民安。但最大的隐忧是，二代皇帝吉琛只生了一个儿子，二代皇帝的唯一兄弟吉瑶更是索性一个儿子都没生，三代皇帝吉如意连一个堂兄弟都没有！如此一脉单传，大越皇朝堪忧啊堪忧！但那是后人的事情了。

吉义这一生，有词《劫世行》为证——

生劫世，死苍原。白骨露野何足道，黎民性命同草蒿。妖氛漫人间。

行劫地，戴苍天。葛衣芒鞋过乡里，木叉铁剑披荆棘。谁谓路不难。

兴劫战，掀苍澜。强豪叱咤相逐鹿，万军千骑拥车徒。志士几人还。

息劫乱，安苍黔。收拾山河甘露洗，云台一醉尽余年。娇娘美姿颜。

这传奇的一生，起自寒微，终登极位。既登极位，却又看淡一切，不但不留恋荣华富贵，连升仙登天都不要了，为追一个挚爱的姑娘，踏上来世之路。来世如果遇不上，那就来世的来世……生生世世下去，但愿总有一世，再度相逢。

《来世歌》

独自踟蹰，径自上路。轻车路上，红尘满途。

尘也无尽，忧心有忡。分别以后，夙夜辗转。

独自辗转，随自轻鸾。轻翼路上，赪云满天。

云也无尽，欢心有极。邂逅相遇，执子之手。

即如朝露，去日不忘。此生太促，来世相逢。

独自蹉跎，曾自漂泊。轻舟路上，波风满江。

风也无尽，衷心有违。分别以后，夙夜彷徨。

独自彷徨，身自徜徉，轻步路上，飞花满蹊。

花也无尽，铭心有故。曾共成说，与子偕老。

于林之下，朝岚夕霞。此生太促，来世相候。

执子之手，曾共上路。轻携路上，其甘如荠。

甘也无尽，江湖有涯。栉风沐露，谁谓荼苦。

执子之手，曾共徜徉。轻步路上，其乐如何。

乐也无尽，春秋有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于林之下，与子偕老。此生太促，来世相守。

此生太促，来世相逢。此生太促，来世相候。

来世相守。

（《金戈丽人行》前传《天命之魁》全书完结。待续正传《再会人间》。本书不足多多，且待来日重写。感谢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