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春靥空酒瓶

第658章 守贞长情

在新地方安顿下来后日子难免有些无聊,虽说叛乱还没有牵扯到她们这个地方,但为防万一,她们已不能象初来时那般自在穿行于街巷之间,终日困于院中,难免觉得时光漫长。??兰#兰??文?±/学? ±±更¨?=新′最¨(快![|

于是春绿抱玉都闷得无聊,每日的乐趣便落在了给自家小姐打扮一事上。

随着每日晨起,她们往她发髻上叠戴的簪钗越来越多,仿佛恨不得将她打扮成个庸脂俗粉。

这日,春绿和抱玉因究竟给她戴什么首饰而吵了起来,春绿拿起一支红翡玲胧八宝簪,坚持道:“奴婢看,就戴这支最显贵气!”

“你挑的那支太过俗艳,依奴婢看小姐今日这身留仙裙,正该配这支步摇才清雅。”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阮凝玉索性取下鬓边那支鲜艳的红翡玲胧八宝簪,转而从妆奁中拈起一对素雅的白玉丁香耳坠,对镜自照,轻轻戴上,“今日便打扮得素净些罢,横竖只在院里待着,又不见外客。”

她戴完后,耳朵上的那对白玉丁香坠儿就象真的一样,隐隐散发着被雨水打湿的幽香。

春绿和抱玉看得都呆了,明明小姐偏梳髻上只斜斜戴了支银簪,可在这对耳坠的点缀下,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如同空谷幽兰,冷香馥郁。

她们不禁想起了将小姐囚禁起来的大公子。

唯有象小姐这样天仙般倾城之姿,才能让原本高不可攀的大公子都忍不住地动心起来。

大公子先前对小姐的纵容溺爱,令她们两个丫鬟都不禁动容,偏生小姐连跟大公子告别一句都没有,就这么听从了老太太的威胁,闷声不响地走了。

像大公子这样簪缨世家出身的人,打小便就见惯了向他各种献殷勤的人,如今遭此冷遇,想来心里定是怨恨不甘。

但阮凝玉自从住在了这里后,便勒令她们不准再提及谢凌。

春绿跟着小姐最久,心里能明白,小姐之所以不让她们提起大公子,是因为小姐并没有表面中那么的不在意,心里还是有些在乎大公子的。

抱玉呆呆地看了一会,忽然叹道:“只可惜了小姐那对最心爱的玛瑙耳坠离开得匆忙,竟遗落在了谢家。如今怕是早被哪个收拾屋子的下人顺手拿了去。”

阮凝玉也觉得可惜,却没放在心上。

春绿和抱玉起初并不能理解她为何要离开谢家的庇护,而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以女子之身自立门户。

如今,她和抱玉每日在院子里种菜,浇浇花,兴趣来了便研究着做些糕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用再遵循谢家的规矩,她们体会到了那种区别于寄人篱下的自由,如此一来,她们这才真真正正地理解了阮凝玉。

她们一般在内院活动,而外院便是谢易书那两个护卫在守着家。

春绿观察了一下,发现二公子的这两个护卫,皆老实可靠,武强不俗,有时她们做了糕点也会特意送去外院,请护卫一同品尝。

但即使这样,阮凝玉还是知道了京城谢家许家定亲的事情。

因日子过得清闲,阮凝玉便重拾笔墨。她本就擅字画,只是在谢家时从未显露。如今在这徽州小院,偶有兴致便作上几幅,拿去市集换些银钱,倒也自在。

这天她正在书案前提笔画一幅睡莲墨鱼,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恍惚了一下。

没想到她离开了谢府后,谢凌心灰意冷之下便真的同意了谢老太太,和许清瑶定亲了。

阮凝玉本来有些心里酸涩,但转念一想,想来谢玄机是被她伤透了心。

象他这样的高门公子,与自己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不过是在循规遵矩,走一条绝不会出错的路,更何况是她悔约在先,谢凌已经被她戏耍过一次了,他又怎么可能终身不娶在原地等着她呢?

阮凝玉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如此守贞长情的人,至少她做不到,她喜欢一个人向来很短暂,前世与慕容深最后也是变成了亲情,慕容深身边的嫔妃太多,她的爱情被消耗空了,日复一日地变淡。

不用想,她先前送给谢玄机的那些东西,定是全被男人给扔弃了。

谢易墨听说了堂兄回来的消息,原想着抽出一天日子,去谢府给堂兄通气的,至少要将府里的隐秘给查出来。

岂料谢凌回来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便又匆匆离京赴任。待谢易墨赶到谢府时,只听门童道

大公子已启程回去,竟就此错过,故此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悔恨。

门童只当她仍是回府探望谢诚宁与何洛梅,忙热络地迎上前:“小姐可是回来看望三爷和夫人的?小的这便去通传!”

谢易墨却蹙眉冷声道:“不必了。”

她想起何洛梅每每见她,总是一番严厉说教,而父亲谢诚宁如今竟还将那外室安置府中,更令她见之生厌。

她根本就不想见到父亲母亲,省得浪费口舌。?我-的¨书!城+ ′追+醉`薪/蟑′結_

于是就这么错过的谢易墨,只好抱着遗撼地回了国公府。

回程路上,雀儿轻声劝道:“少夫人过去虽与少爷有些龃龉,可既已嫁入国公府,便当尽为人妻的本分。洞房之夜尚可借故推脱,但若长此以往,始终拒少爷于门外,府中下人迟早会看出端倪。为了子嗣,少夫人还是尽早与少爷和好吧。”

此时夏意正浓,走在回后院的路上,旁边的丫鬟不断地给谢易墨打着扇子,然那阵风还是裹挟着毒辣的热意,导致她鼻尖上敷的珍珠粉都有些脱妆了,抿好的鬓也被汗水濡出潮意来。

谢易墨本就因为和李鹤川的事情心生烦躁,便夺过了丫鬟手里的扇子,自个给领口扇风。

许是觉得不透气,谢易墨觉得束缚,干脆便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水晶纽子,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来。

这样一来,谢易墨手腕轻摇扇子,觉得舒服多了。

不料身旁的雀儿见状,顿时大惊失色:“少夫人不可!此处尚在前院,往来人多眼杂。即便入了内院,也不可如此举止轻浮!”

李国公府本来就是为了让李鹤川娶回来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若是被人见到了谢易墨这般国公夫人岂不是会觉得自己被谢家给蒙骗了?!

李国公府这一回真的打错了算盘。

谢易墨的确才名在外,然内里的胚子早已换了模样!

如今的她,端庄只是伪装,实则轻挑漫不经心,不伦不类,孤傲不群,更何况谢易墨本就是以非处子身嫁入的国公府,雀儿死守着这个秘密,又怕有朝一日会被人揭露。雀儿真害怕国公府会发现谢易墨的真面目!

谢易墨本来想让自己舒服的,岂料雀儿大惊小怪的,谢易墨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将纽扣系回去。

岂料经过文菁菁的房间时,便见向来不出门的文菁菁竟然换好了身衣裳站在门口看着她回府的动静。

谢易墨心神一动,仿佛是找到了什么趣子,便掉头走了过来。

文菁菁见她朝自己这边走,心道不妙,便转过身要躲回屋,谁知被谢易墨的丫鬟雀儿给拦住,雀儿根本没将她这个李鹤川的姨娘放在眼里,于是抬着下颌,颐指气使:“文姨娘,少夫人有话要同你说。”

文菁菁深感羞辱,扭头便见谢易墨已经过来了,因而不敢发作。

谢易墨狐狸眼打量着她,忽然笑了一下:“莫非到现在,你还在惦记着堂兄?”

她还在想,文菁菁好端端的,怎么会肯出来见人呢?原来是听说了她回娘家寻堂兄的事!

文菁菁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后院到处都有李鹤川身边侍候多年的老人,她身为李鹤川的妾室,若她肖想着旁的男人被发现的话

见她一脸慌乱,谢易墨含笑的脸顿时冷了下去,“文菁菁,没想到你嫁入国公府这些时日,竟还在痴心妄想!真是个不识抬举的蠢货!”

一丝笑意也无。

文菁菁被猜中心思,心脏狂跳,正因为心虚,没忍住目光闪躲。

谢易墨瞅着她这怂样,没忍住挖苦她:“你莫非还未听闻?堂兄已应下与许清瑶的婚事。听闻许家陪嫁中有一味稀有药材蓝莲,正可医治祖母沉屙。以堂兄对祖母的孝心,为求此药,娶许清瑶过门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

文菁菁本来还没有觉得什么,结果谢易墨这么一说,她的心就开始痛了起来,谢易墨那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奚落目光刺狠了她。

文菁菁没忍住破罐乱摔,她对着谢易墨恶意一笑,“表姐莫非真觉得自己嫁得好?”

谢易墨没想到她这个软柿子竟然敢还击,显然愣了一下。

眼见谢易墨只跟过来了个雀儿,怒火之下,文菁菁失去了理智,声音恶毒反击:“表姐以为自己嫁进来便是高人一等?我告诉你,这国公府就是个火坑!李鹤川他根本不是个男人!表姐可知道他不举?”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快意,“不单是对女人,他对男人也一样,都硬不起来!每回通房,他只会变着法子折辱我。这些你这堂堂正妻,怕是还蒙在鼓里吧?”

雀儿变了脸色。

话音落下,文菁菁的理智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悔意。

谢易墨却眯起眼来,“你说什么?”

眼见谢易墨果真对此一无所知,文菁菁心底那股扭曲的快意又出来了。

她嗤笑一声,“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李鹤川!好好看看你那丈夫,究竟算不算个男人!”

此时的文菁菁早已不在乎是否会激怒李鹤川。只要能撕碎谢易墨那高高在上的骄傲,她便觉得值了。反正她的人生早已在这国公府里毁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谢易墨却还没有从这个重磅消息中回过神来,脸色瞬间血色尽褪。

她嫁过来的这些日子,都坚持不与李鹤川圆房,也不和他说话,但每次李鹤川竟都同意了,也没有对此有任何不满,她当时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古怪,而现在文菁菁又幸灾乐祸地这么说

谢易墨以前和李鹤川在普济寺厮混的时候,都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

毕竟她是在闺阁里读诗书的千金小姐,又没有经历过那档子事,所以并不知道哪样是正常的,哪样是不正常的。

想起她出阁前嬷嬷教她的那些,皆与她与李鹤川在寺庙苟合之时有些出入。

谢易墨回到了屋子后,贝齿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她一直在琢磨着文菁菁的那些话,又觉得文菁菁断没有拿这种事来吓唬她的道理。

于是谢易墨咬牙,命雀儿去寻来那些画着通房秘术的书来。

雀儿吓了一跳,但她态度强硬,雀儿素来又怕她,便只能默默去替她找来这些书。

这事做得隐秘,若是泄露了出去,谢易墨这个少夫人的脸便丢尽了。

花费了两日的功夫,雀儿终于找到了一本画册,偷偷拿来给谢易墨看。

谢易墨在夜晚避开众人,于案上展开画册,在灯下认真地看,这一夜她的脸色快速地变化着,先是灰白,铁青,后是羞红,最后却是深感悲哀。

李鹤川竟敢如此欺瞒于她!

谢易墨憋不住这股气,当夜便径直去寻李鹤川,势要讨个明白。

她一把推开李鹤川书房的门,惊得屋内烛火一阵摇曳。

李鹤川正伏案写着什么,闻声抬头,似乎没想过她会过来,自从她嫁进了府里,每日都对他冷颜相对,李鹤川也早就习惯了。

谁知见到的却是谢易墨烛火下一张过于漂亮的怒颜,“李鹤川,你作何解释?”

“你根本不能人道,将我谢易墨、将整个国公府的脸面置于何地!”

李鹤川猛地站起身,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你在胡说些什么!你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

谢易墨紧盯着她,气势明显高过他,衬得他矮了一头不止,“你只需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李鹤川喉咙滚动,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谢易墨气得指尖发颤,转身便要走:“好!我这就回谢家,将你这欺世盗名的骗局,原原本本告知谢氏一族!李鹤川,你竟敢骗我,我谢易墨要让你付出代价!”

李鹤川额头青筋暴突,没想到夫妻一场,谢易墨竟一点男人的尊严都不留给他,行事如此决绝。

眼见她竟真的要出这扇门,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屋里谢易墨谩骂声也越来越难听,无休无止。李鹤川眸色默默暗了下去,顿时将手放在了身后剑架那把宝剑上,眸中沾染上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