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我，直面地狱！三次！
就在蘑菇云翻腾升腾，成为天地间唯一主宰的时刻，一架编号的银白色伊尔-12，正迎着汹涌的气流，如同一只倔强的银燕，在高空艰难飞行。
在庞大如山、不断膨胀的蘑菇云映衬下，它显得如此渺小。
机舱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飞机在剧烈颠簸的气流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仿佛每一颗铆钉都在痛苦地呻吟。
驾驶员老郭双手死死握住操纵杆，手臂上的青筋虬结，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灌注在维持飞机平衡上。
“注意乱流！稳住！”副驾驶在一旁紧张地提醒。
“小高！盯死那个剂量收集器的仪表！”老郭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引擎轰鸣和机体异响中显得有些嘶哑，“那个红灯！只有它亮了，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
飞机猛地一个剧烈下沉，又像是被无形的巨拳向上狠狠抛起，老郭感觉内脏都快要移位了。
他凭借过人的技术和意志，艰难地将飞机重新稳住，“穿过来了！”
“哈哈哈哈，现在干扰太大，等下就向指挥部汇报穿云情况！”
“娘嘞，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小高！红灯亮了没！”
负责监控仪器的小高紧紧盯着仪表盘，脸色发白，大声回应：“没有！收集剂量还差得远！红灯没亮！”
郭洪礼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遮天蔽日、如同地狱入口般的蘑菇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咆哮着下达了命令：“剂量不够！二次穿越！谁反对？”
机舱内瞬间寂静，只有飞机的哀鸣和窗外风的怒吼。
随即，副驾驶和机组其他成员异口同声地吼道：“废什么话！老郭，快飞！”
“好！抓紧了！”老郭一咬牙，操纵着这架已经发出抗议声音的伊尔-12，在空中划出一个惊险的大半径转弯，机翼几乎要垂直于地面，再次将机头对准了那片翻滚着死亡气息的蘑菇云。
第二次冲向蘑菇云，感觉比第一次更加凶险。气流如同实质的墙壁，疯狂地撞击着机体。
老郭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巨大的过载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握着操纵杆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一头扎入蘑菇云的一刹那，世界仿佛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老郭的眼中，瞬间被黑中泛红、浓得化不开的烟尘所充斥，仿佛陷入了永夜。
窗外不再是天空，而是翻滚的、带着诡异暗红色的浓密云雾，能见度几乎为零。飞机像是被投入了狂暴的巨浪之中，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巨浪般的猛烈撞击和撕扯，每一秒都感觉这架老旧的飞机下一刻就要散架！
这短短的五秒钟穿越，对他而言，不应该是对整个机组来说，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精神的高度紧张和体力的巨大消耗，几乎人几近虚脱。
终于，机头猛地一轻，再次冲破云障，重见天日！老郭大口喘着气，“哈哈……这次，总该够了吧！”
说话间，老郭不由回头看向安在侧方的那盏红灯。
那个要命的红灯，依然固执地暗着！
“妈的！还是不够！”郭洪礼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此时的飞机状态已经非常糟糕，警报灯闪烁，机体异响不断。但他只是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再次吼道：
“再来！第三次！冲到它亮为止！”
“明白！全推力！”老李猛地将油门推到底，引擎发出撕裂般的咆哮。
没有质疑，没有退缩，其余的机组人员用沉默和更加紧握扶手的态度表达了支持。
伊尔-12运输机再次发出不屈的轰鸣，拖着疲惫而伤痕累累的躯体，第三次义无反顾地、如同扑火的飞蛾，扎向了那片象征着毁灭与新生的蘑菇云……
第三次！
第三次扎入蘑菇云！
这一次冲向蘑菇云，感觉已非飞行，而是赴死般的冲锋。
前方的蘑菇云仿佛拥有了生命，边缘翻滚的湍流如同巨兽张开的、充满粘稠吸力的口腔。飞机不再是“撞”上去，而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拖拽了进去！
一进入云体，环境骤变。
前两次是剧烈的颠簸和撞击，而这第三次，却陷入一种诡异的、粘滞般的混沌。空气密度极大，仿佛在胶水中穿行，操纵杆沉重到几乎难以扳动。
视野内不再是黑红翻滚的烟尘，而是近乎绝对的昏黄与黑暗交织，能见度仍然为零，仪表盘的光芒成为唯一的方向参照。
巨大的过载和缺氧感同时袭来，整个机组成员都感到胸口像压着巨石，耳膜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灼热而短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意识边缘开始出现眩晕的黑斑。
飞机结构发出前所未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咔嚓……声，仿佛龙骨正在弯曲断裂。
老李紧盯着高度表和姿态仪，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老郭！保持住！我们在下坠！拉起来！拉起来！”
老郭凭借近乎本能的经验和顽强的意志，对抗着失控的趋势，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杆，试图将飞机从这粘稠的死亡陷阱中拔出来。
就在这意识模糊、飞机似乎下一秒就要解体的极限时刻——
“亮了！红灯亮了！达标了！我们成功了！”小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近乎哭喊的尖叫！
那盏红灯，在混沌的昏暗中，如同地狱中升起的朝阳，骤然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几乎在同一瞬间，飞机猛地一轻，如同挣脱蛛网的飞虫，呼啸着从蘑菇云的底部边缘撕裂而出，重新见到了灰蒙的天空！
机舱内死寂片刻，随即被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填满。
老郭感觉浑身虚脱，双手颤抖到几乎无法离开操纵杆，冷汗已浸透全身。老李瘫在座椅上，仰头望着舱顶，大口喘气，脸上却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傻笑。
小高则紧紧抱着仍在亮着红灯的取样器，又哭又笑，情绪彻底失控。
老郭艰难地调整好飞行姿态，用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通过通讯器向指挥部报告，每一个字都透着极致的疲惫与无法言喻的骄傲：
“报告…………任务……完成……样品……采集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