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技术攻关
就在陈凡与冉秋叶之间那小心翼翼的暖意悄然滋长时,一场突如其来的严峻挑战,降临在了红星轧钢厂,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了紧张的生产一线。
厂里的核心设备之一——一台五十年代从苏联引进的大型龙门刨床,突然发生了严重故障!工作时发出巨大的、不正常的撞击声和摩擦声,随即彻底趴窝,无法运行。
这台龙门刨床承担着全厂大型床身、底座等关键部件的平面精加工任务,它的停工,意味着整整一条重要产品线的停滞!后续的铣、钻、磨工序全部无法进行,交货期迫在眉睫,损失每小时都在增加!
车间里气氛空前凝重。厂领导、生产科长、技术科全体骨干,全都围在了这台庞然大物旁边,愁云惨淡。
老师傅们围着机床查了半天,摇头叹气。
“听动静,像是传动系统或者导轨出了大问题!”
“这大家伙结构太复杂,咱们以前也没彻底拆修过啊!”
“是不是主传动蜗轮副打齿了?或者导轨镶条松动脱落了?”
易中海也皱着眉头,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这种进口老设备,精密度高,可不能瞎拆!拆坏了更麻烦!我看,还是赶紧向上级打报告,请部里的专家或者原厂工程师来吧!咱们自己弄,风险太大!”
他的建议代表了相当一部分老技术员和老师傅的想法:畏惧,保守,不敢承担责任。
生产科长急得嘴角冒泡:“请部里专家?一来一回至少一个星期!耽误的生产谁负责?原厂?苏联老大哥现在还能管咱们?等他们的工程师来,黄花菜都凉了!”
厂长脸色铁青,目光扫过技术科的众人,最后落在张工身上:“老张!技术科必须拿出办法!限期三天!必须找出问题根源,拿出解决方案!需要什么资源,全厂支持!”
压力再次给到了技术科。
张工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他组织技术员们开了个紧急会议。会议上,老技术员们大多倾向于易中海的观点,主张求稳,等待外援,或者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基于表面现象的猜测。
“我看就是蜗轮副磨损过度,打齿了!得换!”
“也可能是导轨磨损太厉害,间隙过大,需要重新刮研!”
“液压系统会不会有问题?”
讨论陷入僵局,都是些老生常谈,无法确定真正的病根。
陈凡一直沉默地听着,眉头紧锁。他仔细观察过故障发生时的现象,那巨大的撞击声不像是单纯的齿轮打齿,更像是某个沉重部件在失去约束后发生的剧烈碰撞。他凭借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机械故障分析经验,脑子里飞速运转,将各种可能性逐一排除。
突然,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离奇的猜想在他脑海中闪过——这种老式龙门刨床,其工作台往复运动依靠的是巨大的蜗杆-蜗轮副和一套复杂的换向机构。那种沉闷的撞击声,会不会不是传动系统本身的问题,而是……固定蜗轮副或者主要传动轴的巨型轴承座发生了松动甚至断裂?导致整个传动链在巨大扭矩下发生偏移和碰撞?
这个猜想非常大胆,因为轴承座是机床最基础、最坚实的部分,理论上极难出现问题。但一旦发生,就是灾难性的!
会议陷入僵局,大家都拿不出靠谱的方案。张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一片沉闷和悲观的气氛中,陈凡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张工,各位老师傅。我有一个猜想,可能不太成熟。”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吴工、郑工等人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觉得这小子又要标新立异。
“你说。”张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陈凡走到黑板前,快速画出龙门刨床传动系统的简化示意图,指着那个代表巨大轴承座的位置。
“我们可能都忽略了最基础的地方。故障时的撞击声非常沉闷,不像是齿轮啮合问题那么清脆。我怀疑,问题可能不是出在蜗轮副本身,而是固定蜗轮副轴承座的基座或者连接螺栓,出现了疲劳断裂或严重松动!”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胡说八道!”吴工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轴承座那是用比小孩胳膊还粗的高强度螺栓固定在铸钢床身上的!怎么可能断?怎么可能松?那是机床的根基!根基坏了,这床子就废了!陈凡,你不懂不要乱说!”
“就是!”郑工也附和,“从来只听说齿轮坏、导轨磨损,没听说过轴承座能松的!你这猜想太离谱了!根本没有依据!”
其他老技术员也纷纷摇头,觉得陈凡简直是异想天开,哗众取宠。
易中海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也不能为了出风头,就胡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耽误了排查时间,谁负责?”
面对一片质疑和反对,陈凡没有丝毫慌乱。他目光平静,语气却异常坚定:“吴工,郑工,一大爷,我知道这个猜想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正因为它是根基,一旦出问题,后果才最严重。我们排查故障,不能有思维定式,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哪里绝对不会坏。”
他转向张工和厂长,逻辑清晰地分析道:“厂长,张工。我的依据有几点:第一,操作工描述撞击前有异常的‘咯噔’声和轻微振动,这符合结构件即将失效的征兆;第二,这种老设备运行多年,承受交变冲击载荷,高强度螺栓也存在疲劳断裂的可能,虽然概率低,但不是零;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是齿轮或导轨问题,声音和现象应该有所不同。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重点检查轴承座及其连接部位!”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如果我的猜想是错的,我们最多浪费几个小时检查时间。但如果我的猜想是对的,而我们因为没有检查,导致设备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强行启动,或者错误拆卸了其他部件……很可能造成二次破坏,那损失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用可能的最小代价和可能的最大损失进行对比,一下子将问题的严重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厂长听着,脸色变幻不定。张工则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凡,他欣赏这种不盲从、敢于基于逻辑提出大胆假设的勇气。
“检查轴承座……需要做什么?”厂长沉声问道。
“需要停止所有相关电源,进入机床底部和内部,用大锤敲击检查螺栓是否松动,用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观察基座有无裂纹。可能需要部分拆除外围护板和油管,但不需要动核心传动件。”陈凡给出了具体的检查方案。
“好!”厂长猛地一拍桌子,下了决心,“就按陈凡说的办!立刻组织人手,重点检查轴承座!张工,你亲自带队!要快,但要确保安全!”
厂长发了话,其他人纵然心里不服,也不敢再反对。吴工、郑工等人脸色难看地跟着张工和陈凡,走向那台瘫痪的巨兽。
一场关乎技术、勇气和责任的攻坚战斗,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