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忠诚与背叛爱吃火锅烤肉的小蘑菇

第36章 家散了(1)

天刚蒙蒙亮,火葬场的院子里就有了动静。_我?的?书/城¨ ?埂¢歆?最¨全*

负责火化流程的刘主任亲自过来了,他穿着熨帖的制服,脸上带着“谨慎”的悲伤,见了林致远,主动上前一步:“林县长,都安排好了,上午九点准时火化。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尽管吩咐。”

林致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态度为何如此周到。

想来是后勤科那边己经打过招呼,体制内的消息传得快,一个副县长的父亲在这里办后事,火葬场自然不敢怠慢。

他点点头,声音还有些发沉:“按规矩来就行,不用特殊照顾。”

刘主任应下,又转身跟工作人员低声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手脚麻利些,多留意家属的情绪。

林致远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父亲生前最反感这些官场的虚礼,如今却要靠着他的身份,才能让后事办得顺畅些。

黄美丽一夜没睡,眼下泛着青黑,却异常清醒。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寿衣,动作缓慢地展开:“让我再给你爸擦擦身子,换换衣服。”

林致远想上前帮忙,被她抬手拦住了:“不用,我跟他结发夫妻,这点事,我自己来。-精*武^晓\说/徃- +嶵′辛+蟑_踕~哽¨歆′快,”

张红梅把儿子留在了旅馆,折返回来时,正撞见黄美丽独自跪在棺材旁,用一块温热的布巾细细擦拭着父亲的脸颊。

老人的面容己经没了血色,却异常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黄美丽的动作很轻,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跟老伴儿说悄悄话,没有哭腔,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平静。

张红梅拉了拉林致远的衣袖,示意他往外走。两人站在棚子外,晨光透过素布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妈心里有数,”张红梅低声说,“让她跟爸好好告个别吧。”

林致远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不出话。他知道,母亲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与那个相伴了一辈子的人做最后的诀别。

九点整,工作人员推着遗体车过来了。黄美丽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的脸,伸手将寿衣的领口系好,然后站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林致远和大伯上前,一人扶着车的一侧,缓缓往火化间推。

阳光正好越过院墙照过来,落在父亲的遗体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墈?书¨屋` ¢耕¢薪\最¢全-林致远的手搭在冰冷的金属车沿上,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最后一次离父亲这么近了。

火化间的门关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黄美丽突然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张红梅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妈,没事的,爸解脱了。”张红梅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黄美丽摇摇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接一滴砸在地上,却始终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林致远靠在走廊的墙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火葬场的院子里种着几棵松树,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为逝者默哀。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大伯的话,那些关于苏妙、关于、关于照片的碎片,拼凑出一张模糊却狰狞的脸——康传宗。

“林副县长,”刘主任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杯热水,“节哀。里面还得等会儿,您先喝点水暖暖身子。”

林致远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得自己稍微活过来一点。“谢谢刘主任。”

“应该的,”刘主任叹了口气。

“您父亲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些……真是太可惜了,老人家看着就是个实在人。”他没多说,点到即止,又转身去忙了。

将近中午时,工作人员才出来通知,说火化好了。

林致远跟着进去,看着那个小小的骨灰盒被递出来,黑檀木的盒子上,还雕刻着简单的花纹。

他伸手接过来,盒子很轻,却又重得像要把他的胳膊压断。

父亲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最后就变成了这么一捧灰。

刘主任己经让人把所有手续都办好了,死亡证明、火化证明,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牛皮纸袋里。“林县长,都齐了,您核对一下。”

林致远接过纸袋,草草翻了翻,点了点头。

出了火化间,黄美丽看着他手里的骨灰盒,突然说:“先别带走。”

林致远愣了一下:“妈?”

“让你大伯去办寄存,”黄美丽的声音很平静,“暂时放在这儿。”

大伯没说话,接过骨灰盒,转身就往寄存处走。林致远想劝,张红梅却轻轻拉了他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母亲这是还没走出那口气,父亲临终前那句“不回村”,像根刺扎在她心上。

一行人走出火葬场时,阳光正烈,晃得人眼睛生疼。

司机王师傅己经把车开了过来,停在路边。

黄美丽率先上了车,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侧着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张红梅也跟着上了车,坐在母亲身边。林致远刚要拉开车门,大伯走了过来,把寄存凭证塞进他手里:“放好了。”

“大伯,您……”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大伯打断他,“你妈这状态,我不放心。”

林致远点点头,心里涌起一丝暖意。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把这个原本有些疏离的家庭,以一种惨烈的方式重新捆在了一起。

车开了,火葬场的灰色院墙渐渐被抛在身后。车厢里一片死寂,谁都没有说话。林致远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脑子里乱成一团。

父亲的骨灰还在火葬场寄存着,像一个悬而未决的问号,压得他喘不过气。

车继续往前开,朝着家的方向。可林致远知道,那个曾经温暖的家,己经回不去了。等待他的,除了母亲冰冷的眼神、妻子沉默的疏离,还有一场不知道藏着多少凶险的风暴。

他望着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那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