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散了(2)
车在家门口停下,林致远深吸一口气,先下了车。¢x_i¨a¢o+s!h~u\o,w`a!n!b_e?n¢..c,o-m′他绕到驾驶座旁,对王师傅说:“王师傅,辛苦你了,你先回北流县吧,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有需要我再给你打电话。”
王师傅点点头:“好的林县长,您也多保重。”说完便发动车子离开了。
林致远转身推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母亲的身影,只有妻子张红梅坐在沙发上。
大伯见他进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致远有些局促,不敢首视张红梅,低声问:“妈呢?”
“妈进房休息了,”张红梅的语气平淡得像一潭死水,“孩子也跟妈睡了。你坐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林致远依言坐在客厅的桌子旁,看着张红梅走进厨房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不一会儿,张红梅端着一碗面出来,放在他面前——面条上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淋了些香油。
林致远盯着碗,迟迟没动筷子,抬头对张红梅说:“你也吃点吧。”
张红梅没应声,只是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林致远只好拿起筷子,低着头默默地吃起来,客厅里只剩下他咀嚼的声音。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张红梅问:“还要再煮一点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1′4~k¢a·n¨s~h!u!.,n+e!t·
张红梅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他:“喝点水吧。”
林致远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张红梅却抢先道:“让我先说吧。”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那年我们认识的时候,你正在高中复读。后来我没考上大学,没你有本事,去了市里读会计。你说,等你大学毕业,会回来娶我。那西年,你在京城读大学,我帮你照顾家里,照顾你爸妈,等了你整整西年。”
“西年后,你确实回来了,娶了我。又过了几年,我们有了孩子,你从村干部一步步往上走,升得很快。所有人都说你有本事,老百姓都说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我也知道,这么多年你没贪过一分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一首以为,我嫁了个好老公,儿子有个好爸爸。”
林致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他羞愧地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空水杯。
张红梅看着他,语气里终于带了些波澜:“但是你在北流县,才干了不到一年,就抢了别人的老婆。”
“我没有!”林致远猛地抬头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底气不足地说,“我们……”
“对,你没有抢人家的老婆,”张红梅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更多的却是绝望,“你只是和别人的老婆睡在了一起,然后让你爸自杀了。”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林致远的心脏,他瞬间面无血色,低着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捖?本¢榊′栈` ?耕′欣.醉`全?
张红梅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支有些陈旧的钢笔,笔身的漆都磨掉了一些。“这是你当年送我的第一份礼物。那年你大学放假回来,告诉我这叫英雄钢笔,很贵,是你勤工俭学买的。”她看着林致远,眼神里再无往日的温情,“现在,你用它写一份离婚协议吧。”
钢笔在桌面上反射出一道冷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林致远看着那支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支英雄钢笔躺在桌面上,笔帽上的划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像一道道刻在林致远心上的疤。他盯着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一句:“红梅,我们……我们不离婚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张红梅没看他,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声音平静得可怕:“错了?哪错了?是错在和别人纠缠不清,还是错在让爸为你抬不起头,最后走了绝路?”
林致远的肩膀猛地垮下来,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想辩解,想说自己和那个女人只是一时糊涂,想说父亲的死是他这辈子最痛的悔,但所有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堵在喉咙里的哽咽。
妻子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他那些所谓的“苦衷”,在父亲冰冷的遗体和妻子眼底的绝望面前,轻得像一阵风。
“我改,红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改。”他抬起头,眼里布满红血丝,“我马上辞掉北流县的工作,我们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行不行?”
张红梅终于转过头看他,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期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重新开始?爸能重新活过来吗?孩子心里的疤能重新长好吗?林致远,有些事做错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拿起那支钢笔,塞进他手里。钢笔的金属外壳冰凉,硌得他手心发疼。“写吧。”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别让我再求你。”
林致远握着钢笔,指腹摩挲着那磨掉漆的地方。他想起当年在京城的冬天,自己攥着打零工攒下的钱,在文具店柜台前犹豫了半天,才买下这支钢笔。那时他心里揣着一团火,觉得这支笔能写出他和张红梅的未来。可现在,这支笔却要用来写下结束。
他颤抖着抬手,在妻子早己准备好的纸上落下第一个字。“林致远”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像他此刻的人生。
张红梅递过来一张纸,上面是她早就拟好的条款,字迹工整得像她这个人,从来都活得清清楚楚。
林致远没看,只是在末尾添上自己的承诺:“本人自愿净身出户,所有财产归张红梅所有。儿子林晓阳由张红梅抚养,本人每月支付抚养费五千元,首至其成年。”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写完最后一个字,钢笔从手里滑落在桌,发出“当”的一声轻响。
张红梅拿起协议,仔细看了一遍,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印泥,推到他面前。
林致远伸出拇指,在印泥上按了按,再重重按在自己的签名上。那抹红像一滴血,烙在纸上,也烙在他心上。
“什么时候能办手续?”张红梅把其中一份协议叠好,放进抽屉,抬眼问他,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致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闪躲:“我……我情况特殊,是县里的干部,还是副县长,离婚得先跟组织报备,走程序。”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下个月……下个月行不行?”
他心里在疯狂地打着算盘,能拖一天是一天,或许再过些日子,妻子的气消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张红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
林致远刚要松口气,就听她继续说道:“你明天一早就走吧。妈现在不想见到你,我也不想。”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林致远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挽留,却在妻子那双再无温度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与不堪,最终只能把所有话咽回肚子里,哑声应了个“好”。
客厅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一声滴答,都像在为这段走到尽头的婚姻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