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臭小子
夜色浸满康家老宅，灵堂里的白烛燃得只剩半截，蜡油顺着烛台淌成蜿蜒的泪痕。′如^蚊.王\ ,埂/辛~醉_筷\
康丽华刚打发走守灵的族人，正坐在灵堂角落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谁？”她抬眼望去，昏黄的灯笼光里，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口，竟是舅舅林大发的兄弟赵刚。
康丽华心头一愣——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竟把这人忘了。按说吊唁早该结束，赵刚向来懂事，怎会深夜贸然前来？
赵刚没进门，只是对着灵堂方向微微颔首，没有半分吊唁的客套，语气沉敛：“康大姐，受大发哥委托，想跟你单独聊几句。”
康丽华眸光微动，起身朝西厢房偏头：“跟我来。”
西厢房里只开着一个台灯，昏暗中尘埃浮动。
赵刚进门后没多余寒暄，从怀里掏出两个厚实的牛皮信封，递到康丽华面前，沉声道：“大发哥交代，务必亲手交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脚步轻得像没踏过门槛，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
康丽华捏着信封，指尖能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心里己然有了数。
她扬声唤来下人：“送赵先生出门，务必稳妥。”待下人应声离去，她反手闩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第一个信封。
指尖刚触到里面的物件，康丽华的呼吸就顿了顿——是一枚用红绳系着的护身符，上面刻着的“平安”二字边角磨损，正是三天前她亲手系在康传宗脖子上的那枚！这护身符是她儿子第一次发工资的时候送给她的，上面每一道纹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是她最珍视的念想。¨小.税c?m¨s′ `首_发,
信封里还藏着一张明信片，正面没字，背面贴着一张照片——画面里是一片开满蓝色鸢尾花的庭院，远处雪山脚下立着一栋欧式小楼。
康丽华看着照片，眼眶瞬间热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嘴角却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她当然认得这里，康传宗小时候练小提琴入了迷，总说国外有个这样的地方，想一辈子定居在那里，远离官场的纷扰。
“臭小子，倒是机灵。”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欣慰的哽咽，“死得干干净净，也好，也好。”
她早该想到，以弟弟的心思，怎会真的束手就擒？明面上的死亡，恰是最好的脱身之计。
平复了心绪，康丽华拆开第二个信封。
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份折叠整齐的诊断证明，抬头印着市精神病院的公章，出具日期是两年前，诊断结果赫然写着：苏妙，重度精神分裂症，建议长期住院治疗。
康丽华瞥了眼诊断证明上的院长签名，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她前两天刚听说，这家精神病院的院长因为私开诊断证明收受贿赂，己经被纪委带走调查了。
可这在她看来，实在不足为奇——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谁不会提前准备几张这样的“后路证明”？以备不时之需。
“倒是把证据都准备齐全了。”康丽华将诊断证明重新折好，放进信封里，语气平淡无波。\n\i,y/u_e?d`u`.?c′o¨m`
她自然明白弟弟的意思，苏妙这个废物还是要适当教训一下的，如今康家需要安稳，留着一个清醒的苏妙始终是隐患。既然有了这份诊断证明，那便顺水推舟。
“毕竟是老六的媳妇，总不能亏待了。”她自语道，心里己经有了打算，“安排她去最好的精神病院，住个几年，等她爸妈出来，再接她回娘家吧。”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康丽华将两个信封锁进梳妆盒的暗格，转身走出西厢房。
灵堂里的白烛还在燃烧，映着康父与康传宗的遗像，仿佛在无声地见证着这桩丧事背后，另一番悄然落幕的算计与新生。
她折返西厢房，指尖在梳妆台上摸索片刻，按下了台灯底座的铜制电动摇铃。
“叮铃铃”的脆响划破老宅的静谧，不过片刻，佣人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垂首候命：“大小姐，您有吩咐？”
“去叫建军来西厢房，立刻。”康丽华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佣人不敢耽搁，连忙点头应着“是”，转身快步离去。
不到十分钟，脚步声在门外响起，王建军推门而入，一身黑色孝衣还没换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大姐，这么晚了叫我来，出什么事了？”
康丽华示意他坐在对面的红木椅子上，目光扫过他眼底的红血丝，缓缓开口：“最近这几天，苏家那边有什么新动静吗？”
王建军愣了愣，面露疑惑：“苏家？他们不是早就垮了吗？苏志明夫妇认罪态度挺好，该退的赃款都退清了，按规矩大概率会从轻发落，判不了太重。”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倒是有件事，前天晚上局里的人闲聊时提到的，我忙着家里的丧事，没太往心里去。”
“哦？什么事？”康丽华的眉梢微微挑起，终于多了几分专注。
“是苏妙的弟弟苏睿，”王建军压低了声音，“他在隔壁县教育局做个小主任，听说被人报案了——强奸。”
康丽华终于将投向窗外的目光收回，落在王建军脸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强奸？这倒是稀罕事，细说。”
“听说是他们县中学一个老师的丈夫报的案，说苏睿强奸他老婆两年多了。”王建军说着，自己先摇了摇头，“其实局里人都心知肚明，以前苏家有权有势，指不定是那老师的丈夫主动把老婆送上门攀附，现在苏家倒了，没了好处，自然就翻旧账报复了。”
康丽华听完，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强奸两年多才报案，这算盘打得倒是精。”
她抬眼看向王建军，语气斩钉截铁，“这事不用我们插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王建军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被康丽华叫住。“对了，”她抬眸，眼神锐利如刀，“明天安排几个可靠的人，等爸和传宗入土为安后，让他们来老宅一趟。”
“好的大姐。”王建军应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需要他们做什么？”
康丽华缓缓摇了摇头，眼底深不见底。王建军立刻会意，不再多问，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闭合的刹那，康丽华的眼神骤然沉凝如冰。
她转身走向靠墙的花梨木书架，指尖在第三层书架的《资治通鉴》精装本上轻轻一按——“咔哒”一声轻响，书架侧面竟弹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暗格里垫着黑色绒布，一台银灰色卫星电话静静躺在其中，机身还带着微凉的金属触感。
她拿起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加密号码，听筒里传来几声轻微的卫星信号接入音后，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大小姐。”
“是我。”康丽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天下午西点，帮我办件事——把林致远副副县长的儿子，‘请’到康家老宅来。”
电话那头顿了顿：“警察局那边……需要提前知会吗？”
“不必。”康丽华指尖划过电话机身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只要他来两个小时。记住，别露半分破绽，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明白。”
“另外，”康丽华补充道，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冽，“安排两个人在老宅后门候着，明天晚上帮我送两样东西到越南给我舅舅。”她顿了顿，又添了句，“动作干净点，别让人看出异常。”
“放心，大小姐，保证办妥。”
挂断电话，康丽华将卫星电话仔细擦去指纹，重新放回暗格，推回书架时，《资治通鉴》依旧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被动过。
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摇曳的白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