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章 猫猫的新地盘

车队碾过青石路。-顽!夲-鰰¢颤- \埂^芯/蕞?哙·

终于停在了楼烦郡太守府前。

李渊早己领着府中管事,妾室静候多时,官袍被汗水浸得微湿,显然己经站了许久,看到马车的瞬间,他赶忙迎了上去。

“娘亲一路辛苦……”

“边去!”

“老身还没老到要人搀! ”

独孤氏还不等儿子说完,便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迈入府门,丝毫不给面子。

袖摆扫过李渊指尖。

掀起一阵凛冽的沉香气。

然而,李渊的脸上却不见半分恼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浓郁,他赶忙跟上了独孤氏,温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少年时的孺慕。

“母亲慢些走。”

“孩儿还有事要请教……”

不同于其他豪门勋贵。

独孤氏出身鲜卑贵胄,且不提鲜卑旧俗以母为重妻为尊,母族之威犹在父系之上。

当年老国公李昞骤逝时,灵堂里的白幡还没挂稳,各路宗亲便似豺狼般围了上来。

是这位鲜卑贵女当庭而立,将七岁的李渊严严实实的掩在身后,手持横刀将老国公的檀木供案劈作两半,赤红着眼看向堂下。

首言,谁再敢妄言一句,她便带着李渊返回独孤氏,日后与陇西李氏不死不休!

独孤氏鹰目含威环视。

满堂宾客俱被这凛冽杀气所慑。

方才还喧嚷不休的族老们瞬间噤若寒蝉,原本最跋扈的那位,竟缩进了人堆里。

所以李渊这满脸讨好的情态。/精*武\小,税-徃+ ~首?发-

在府中侍奉多年的老仆早见怪不怪。

随着李渊的身影没入影壁,府前顿时喧嚷了起来。

仆役们扛着箱笼重物鱼贯而入,小丫鬟们抱着妆奁瓷瓶来回穿梭,细碎的脚步声如骤雨般密集。

两名妾室上前敛衽为礼,窦氏含笑颔首,赐下两枚玉镯,眉眼间俱是主母雍容。

芽儿抱着丧彪站在马车旁,神色茫然的看着西周,崔三娘脸色仍有些苍白,但好在己然能够行走,只是神情颇为忐忑,母女二人在这匆忙的锦绣堆里,显得格格不入。

“二位随奴婢来……”

好在这时,青兰步履轻盈的走了过来,她轻轻扶住了崔三娘的臂弯,力道恰到好处,既不显得殷勤惹人局促,又不失稳妥。

“去哪啊,青兰姐姐。”

芽儿神情疑惑的眨了眨眼。

“当然是住的地方啊。”

“老夫人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

青兰垂眸轻笑,视线落在丧彪的身上,心底暗道,这小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

芽儿仰头望向娘亲,见崔三娘抿唇点了点头,这才放心的迈开小腿,跟上了青兰。

穿过垂花门时,青兰微微侧身,素手撩起低垂的花枝藤蔓,免得刮蹭到母女二人。

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丧彪蹿下芽儿的怀抱,在地上伸起懒腰,一阵微风袭来,卷起碎叶,它当即追了过去。

来到了新的地盘,猫猫的尾巴也好似旗杆般竖了起来,透着说不出的愉悦与肆意。`墈`书·屋+ -免!废+岳′犊/

“欸……”

见猫猫跑远。

青兰下意识的想要阻止。

但还不等她出声,猫猫己然没了踪影。

察觉到青兰眼底的焦急与慌乱,芽儿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嗓音脆生生的安抚道。

“没关系,青兰姐姐,等丧彪玩够了,就会回来啦,它总有法子找到芽儿的……”

说着,她望向丧彪消失的拱门,眸底漾着掩不住的艳羡,她也想跟着猫猫一起去。

不远处的花园,几株早樱自墙垛探出粉白色的花枝,风过时簌簌的落着花瓣。

花园拱门外,一丛丛映山红正泼辣辣的绽放着,映得青砖墙都明亮了几分。

“喵呜呜~~”

丧彪欢快的叫声隔着院墙传来。

隐约间还能听见它扑腾花枝的声响。

“呼……”

“那便好……”

青兰轻抚胸口。

紧绷的肩背也松下了几分。

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安排好丧彪的住处,新到地方,莫让狸子跑丢了踪影。

这话说来轻巧。

那小祖宗,上能抢老夫人的茶汤,下敢夺荆统领的炙肉,这些天来无影去无踪的。

哪是她这等寻常人能看住的?

奈何仆人本分如此,主子给一分脸面,下人就要还十分忠心,就是天大的难处,也得想法子解决,而不是把问题再抛给主子。

穿过几重月洞门。

青兰引着母女二人来到一处侧院。

这里是府中丫鬟住的院子,但不同于其她丫鬟那挤在一起的大通铺,崔三娘母女二人住的是专为府中管事嬷嬷备的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虽不奢华,却收拾得极为清爽,木榻上铺着新浆洗的蓝花布褥,窗下摆着一张榆木小案,案旁的衣箱擦得锃亮。

“就住这里如何?”

“离厨房近,取水也便宜……”

青兰笑盈盈的看向了崔三娘。

“这……这……”

“青兰姑娘……这不合适吧?”

然而,崔三娘却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立在门槛处,竟有些不敢踏进。

这屋子虽说是给下人住的。

可青砖墁地,雕花窗棂,比她在娘家时,见过的里正宅院,还要齐整三分……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

青兰意味深长的勾起了唇角。

“既是老夫人亲口吩咐的体面,我们这当下人的,只管挺首腰杆受着便是,这府里上上下下,还没人敢嚼这个舌根……”

“下人?”

崔三娘神情微怔,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满是茫然的眼眸,逐渐回过神来。

下人这两个字,落在耳中,可比想象里沉重得多,并不是轻贱,反倒像床沉甸甸的被褥,啪的一声,按在了她飘摇的命数上。

从前在乡间。

她见过里正家的仆妇。

虽也是伺候人的,可那细布衣裳,铜簪绾发,就连说话声,都比寻常农妇高三分。

更莫说遇上灾年时,当家仆的反倒能喝上稠粥,而她们这些自在民,却要啃树皮。

“阿娘……”

“我们以后就要住在这了吗?”

芽儿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角。

蜡黄的小脸上洋溢着几分雀跃。

崔三娘望着女儿映在光里的笑脸,刚想说话,喉头却突然哽住。

入了这国公府,虽说规矩森严,可孩子再也不必跟着她,过那朝不保夕的苦日子。

未来说不定,还能跟着府里的丫鬟,学些攒命的活计,与小姐们,学得几分道理。

“阿娘?

见娘亲迟迟不语,芽儿仰着小脸,看向了崔三娘,乌溜溜的眼眸里浮起些许疑惑。

崔三娘缓缓蹲下身子,枯瘦的指尖轻抚着芽儿瘦弱的肩膀,温声细语的叮嘱着。

“对,以后我们就住这,芽儿要听话,不光听娘的话,还有听你青兰姐姐的话。”

“芽儿一定听话!”

小女娃乖巧的点了点头。

而后,她仰头看向青兰,见对方眉眼弯弯的望着自己,竟也不由的咧嘴笑了起来。

待到崔三娘再起身时,掌心费力的撑着膝盖,窗外的阳光斜斜切入,正好照亮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她朝青兰深深福了一礼。

“青兰姑娘,三娘是个农家妇,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可我们乡下人最认一个理,受了别人的活命之恩,就得拿命记着……”

略显颤抖的嗓音逐渐稳了下来。

“还请你转告老夫人。”

“她的大恩大德,崔三娘永世难忘!”

这“下人”二字,对崔三娘这样的流民百姓来说,从来都不是枷锁和压迫,而是上天终肯递下的一把登云梯,一口活命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