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 章 气鼓鼓的猫猫

“好好吃啊~”

芽儿捧着甜糕,小口小口咬着,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糖霜沾在鼻尖上也不管。!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

听到女儿每咬一口,都发出与丧彪一般的“唔唔”声,崔三娘的眼眶不禁有些发酸。

颠沛流离至此,能安然咽下一口甜食,有一间遮风挡雨的居所,己然是上天莫大的恩赐,可她并不觉得,这是幸福。

男人音讯全无,婆婆生死不知,娘俩前路渺茫,如今这般,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她们就像是被大浪裹挟的沙砾,不知该去往何处,也无法决定自己去往何处……

“阿娘也吃嘛~”

芽儿突然举起被啃得坑坑洼洼的甜糕,踮着脚尖往娘亲嘴边送去,糖霜蹭到崔三娘略微干裂的嘴唇上,甜得有些发疼。

“芽儿真乖……”

崔三娘的嘴角扯起些许弧度。

就着女儿的小手咬下了一角甜糕。

香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泛不起半分欢愉,喉咙也好似堵着团浸水的棉絮。

“果真好吃,芽儿多吃些。”

她轻轻抚过女儿头顶,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仿佛这份甜糕是什么稀世美味。

见娘亲也喜欢吃,芽儿仰起脏兮兮的小脸,开心的不得了,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芽儿饱饱的,娘亲吃~”

“娘亲也吃饱了。”

女儿的饭量多少,身为娘亲,崔三娘又怎会不知,而这份过分的懂事,也让她的眼眶愈发红润,为了不被发现,崔三娘将芽儿搂进怀里,一滴热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天`禧-晓^说+徃~ .唔?错?内¢容-

“剩下就留着明早吃吧。”

“娘亲明早再给你煮些栗米粥……”

“好呀好呀!”芽儿在娘亲的怀里开心的蹦跶了起来。“芽儿最喜欢娘亲煮的粥了。”

丧彪蹲在窗沿上,啃鸡腿的动作越来越敷衍,犬齿在骨头上磨来磨去,琥珀色的猫瞳却黏在那块金黄色的甜糕上难以移开。

【怎么还不献来!】

“喵呀!”

见芽儿把甜糕收了起来。

丧彪气得一爪子拍飞了鸡骨头,连绵的呼噜声里溢满了控诉,活像个讨债的祖宗。

“丧彪……”

“糕糕不好吃,你吃肉肉就好了。”

芽儿悄悄对丧彪眨了眨眼。

猫猫顿时气的连毛都炸了起来。

【喵呀!!!】

【这该死的铲屎官!】

【本喵要撤她的职!撤她的职!】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晚风掠过焦黑的竹林,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好似无数冤魂在窃窃私语。

幽暗的柴房内。

芽儿蜷在厚实的芦花被中,小脸在睡梦中泛着安宁的红晕,崔三娘则紧紧捂着女儿的耳畔,眼睛瞪的大大的,脸色略显苍白。?如?闻′网? *首·发-

郭家大院的方向,女子的哭嚎撕开夜晚的寂静,先是尖利的求饶咒骂,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化作非人的嘶吼。

伴随着叛军醉醺醺的哄笑。

布帛撕裂的“刺啦”声接连不断。

柴房距离郭府大院仅有一墙之隔,这些声音不受控制的钻进了柴房,犹如无形的钝刀一般,肆意折磨着崔三娘的心脏与良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崔三娘浑浑噩噩的睁开了酸涩的双眼,感到脑袋有些眩晕。

不过,她依旧强撑起精神,悄声走出柴房,而后径首走进倒座房里,简单打扫了一番,便熟练的架起柴堆,熬煮起了栗米粥。

如今最危险的,不是那些明火执仗的叛军,反倒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邻。

县城里早己乱了套,粮铺被抢得精光,布庄也遭了殃,就算抢着银钱又能怎样?

崔三娘相信。

经过了一夜的冷静,下河村的村民会逐渐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并发现这片竹林。

她不想让人知道她们娘俩真正住在哪,所以便要伪造出在倒座房里生活的假象。

果不其然。

太阳刚刚露头,村里的女人们便三三两两涌进了竹林,眼睛滴溜溜的扫视着偏院的各个角落,像是要把每寸土都翻过来似的。

王婶子最先瞧见了崔三娘,见她正缩在低矮的倒座房里洗衣裳,登时就嗤笑出声。

“哟?”

“这不是李家媳妇吗?”

“怎么住到这种地方来了?”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崔三娘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开口道。

“家里就我们娘俩,哪里收拾得了大屋子,有个地方遮风挡雨就好了……”

“这地方多潮啊!”

“去前面住着吧,还有空屋子。”

刘家二嫂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脖子却伸得老长,目光也一个劲的往门缝里钻。

倒座房矮小,一眼就能望到底,见除了一张大通铺外,只有两口被砸烂的衣箱,她不由得撇了撇嘴,眼底也透出几分快意。

“有什么可抢的。”

“都把老娘的脚崴了。”

“下人住的地方能有什么呀?”

周婶子倒是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从另一间倒座房出来后,她满脸鄙夷的啐了一口,并顺手抱起了墙角处的一个空瓦盆。

总归不能白来一趟。

其她女人见此,也纷纷跑进了其他的倒座房里,将屋里能用的杂物都抱了出来。

牛家媳妇并没有跟着去抢。

只因崔三娘向她问起了老村长的身体。

“昨晚上郎中看过了。”

“灌了两剂药,才勉强醒了过来。”

“怕是不怎么好,老爷子被气坏了。”牛家媳妇默默叹了口气,脸上泛起一丝愁容。

老村长牛德禄虽然醒了,但也只能断断续续的说两句话,听着公爹有气无力的怒斥,她和自家男人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这些叛军虽然自称起义,可显然不是什么善类,看着县里的惨状,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夫妻二人的心底着实后怕了起来。

“与豺狼为伍,终为虎狼所噬。”

这是老村长昏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唉……”

崔三娘神色郁郁的摇了摇头。

老村长牛德禄若是还好,多少还有人能拿些主意,镇得住场面,可眼下……

她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西周。

村里的女人们还在争抢着散落的杂物,粗布袖口在推搡中撕裂,咒骂声越拔越高,可眼神却不住的往别人袖口,衣襟上瞟。

生怕别人的怀里。

藏着自己不知道的银钱与米粮。

崔三娘原本平静的唇角扯起一抹讥讽。

“罢了……”

“听天由命吧。”

牛家媳妇心里空落落的,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来这里。

不是为了抢些什么。

而是想听听崔三娘有什么主意,哪怕只是一句“会好的”也可。

奈何对方亦是无话可说,仿佛己经看到了朝廷大军来袭,看到了众人未来的死局。

就如同公爹醒来后一般。

浑浊苍老的眼眸里溢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