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小人物的智慧
“撒手!这是我的!”
“放你娘的屁,这是我屋里的!”
“你的屋?狗屁!这地方姓郭姓尉!就是不姓牛,这东西!谁看到就是谁的!”
郭家别院的正房内。^精~武.晓?说*网· ·已!发_布¢蕞`新-章*洁`
锦帐罗衾被撕的支离破碎。
瓷器碎片散落满地,拔步床前扔着一只绣花鞋,金丝牡丹上沾着黑褐色的血渍。
村民们涌入屋内抢做一团。
屋内散落的书籍绸缎等杂物,虽然破损居多,但对他们来说,依旧是泼天的财富。
屈指可数的男人们搬抢着屋里的家具,许家老娘正偷偷往怀里藏碎玉镯子,王婶子与张家媳妇为一截染血的锦缎撕打在一起。
就连牛家儿媳,也拉着牛三郎加入了争抢,言语动作间,再无曾经的和气与情分。
丧彪蹲踞在侧房的飞檐上。
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场闹剧。
在它眼中,这些红着眼争夺财物的两脚兽,与山林里争夺腐肉的鬣狗并无二致。
多有趣的场景啊……
这些两脚兽总算撕下了虚伪的面具,露出藏在皮囊下的本相,相比起往日里弯腰耕种的呆板,此刻,为一块碎瓷片打得头破血流的模样,反倒更让猫猫觉得无比顺眼。
毕竟在动物的世界里。
弱肉强食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礼让?怜悯?
那是违背天性的可笑情绪。
只可惜。¢w′o,d!e*s¨h^u-c′h¢e.n`g?._c?o?m′
自家的铲屎官弱的可怜。
看着面露哀色的崔三娘,丧彪露出了嫌弃的眼神,随即自喉间发出短促的警告声。
“嗷呜!”
要么打,要么逃。
傻站着等死是怎么回事?
利爪不长眼,獠牙不分人,更何况是红了眼的两脚兽,猛兽争斗的时候,就连虫子都知道找个缝隙躲起来,这人怎么这么笨?
似乎是听到了丧彪的警告。
崔三娘浑身一颤,顿时回过神来。
她慌忙看向西周,试图透过混乱的人群,寻找到一处能够让她娘俩躲藏的地方。
当看到一扇不起眼的偏门时。
她当即抱紧芽儿,快步走了进去。
偏门的背后。
是一片焦黑的竹林。
残阳透过焦黑的竹林间隙,将青石板上的血迹照得格外妖异,那些暗褐色的污渍早己干涸,却仍保持着喷溅时的狰狞形态。
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崔三娘强忍着心底的恐惧,捂住芽儿的眼睛,继续向着竹林深处走去,丧彪高高竖着尾巴,脚步一颠一颠的跟在母女身后。
微风卷来几缕枯叶。
猫猫不时追着枯叶扑腾一番。
看起来开心极了。
听到身后熟悉的动静,崔三娘把芽儿往怀里搂了搂,发颤的呼吸略微平稳了些许。
这一路上。-微¨趣.小.税?惘/ ,嶵.欣~章,劫*哽\辛\哙′
因为有芽儿的提醒。
她总能看到丧彪那若即若离的身影。
有时在屋檐踱步,有时在树梢跃动,时而在草间嬉戏,时而在身后追风捕叶。
崔三娘不懂猫猫的神异。
也不明白猫猫为何总是守在芽儿身边。
她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最朴素的认知,将这份庇佑,当作天地间最自然的道理。
“山君老爷保佑……”
伴随着虔诚的默念声。
崔三娘走到了青石板路的尽头。
眼前赫然出现一排灰扑扑的倒座房。
房屋窗口支离破碎,门板歪斜的挂在门轴上,露出了里面被洗劫一空的狼藉。
但崔三娘并没急着走进去,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西周,最终走向最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间低矮的柴房,房外堆着不少木柴,凌冽的木质清香遮住了周围的血腥气。
崔三娘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这柴房虽简陋,却胜在位置隐蔽。
尽管茅草顶塌了半边,可门窗却是完好无损,唯有糊窗用的粗纱年久无人打理,被撕扯的不像样,宛如是被风刮烂的蜘蛛网。
很显然,即便是那些贪婪疯狂的叛军,也对这间低矮破败的柴房提不起任何兴致。
“就住这了!”
走进柴房后。
崔三娘的笑容愈发满意。
不仅是因为柴房的偏僻,更是因为,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柴垛后,藏着一个狗洞!
——————
随着残阳被黑暗吞噬。
县城逐渐陷入了深沉的夜幕。
趁着最后的天光,崔三娘摸进倒座房里搜寻,将厚实干净的被褥都抱走后,她又返回屋内,蹲下身子,熟练的叩击起了地面。
这里虽然是下人的屋子。
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在这座深宅大院里,下人们自有一套生存的智慧。
依靠着同为小人物的思维。
崔三娘逐渐搜出了不少好东西。
衣箱后的砖缝是虚的,抽出青砖后,里面赫然藏着半袋发硬的肉干,还有裹着油纸的咸鱼干,以及两串被汗渍浸黑的白钱。
她转身叩了叩床榻下的木板,空洞的回响暴露了夹层,掀开后居然是半袋精米。
崔三娘将米袋提出,而后又下意识的敲了敲地面,不曾想,浮土下居然还藏着一个小木盒,碎银与白钱在盒子里哗哗作响。
想必是哪个丫鬟攒的嫁妆。
思索间,她喜滋滋的抱出了木盒子。
而最让她意外的收获是在房梁上,看似不起眼的包袱里,竟藏着满满当当的鸡蛋,以及半袋子熟栗米与一小包甜糕。
崔三娘的顿时笑出了声,这些下人藏东西的本事,倒是比府里的主人还精明。
眼瞧着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她这才便拖着战利品,好似做贼般溜向了柴房。
丧彪突然从阴影里窜出,嘴里叼着只油亮油亮的烧鸡,猫瞳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趁着娘亲还没有回来。
芽儿懂事的收拾起了柴房。
她吭哧瘪肚的将竹枝扎成扫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扫净了地上的蛛网与鼠粪。
随后,她又去院角花坛挖来些许湿泥,掺着草屑碎布头堵住了漏风的墙缝。
将这些干完后。
小女娃己然累的满头大汗。
蓦然间,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味传进了她的鼻尖,小女娃的鼻翼微微耸动了几下,小脑袋不由自主的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转去。
只见丧彪蹲踞在窗沿,正按着一只肥硕的烧鸡,吃得极有章法,它先撕下最肥美的鸡腿肉,而后再慢条斯理的舔食着油脂……
清浅的呼噜声里满是享受。
就好像是在故意馋芽儿一般。
小女娃自然不出所料的流起了口水。
那烧鸡足有猫猫的两倍大,焦黄油亮的鸡皮光是看着,都溢满了难以想象的香味。
“肉肉是臭的……”
“芽儿不爱吃……臭的要命……”
“芽儿真的不爱吃……”
小女娃咽了咽口水,而后便自顾自的安慰起了自己,唯独那圆溜溜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要掉进了烧鸡里。
丧彪库嗤库嗤的笑了起来,尾巴更是高高竖起,犹如旗杆一般,充满了愉悦感。
想当年,铲屎官穿白大褂时,就是这样在它面前吃的,如今猫猫终于报复回来了!
喵哈哈哈哈!\(^w^)/
“芽儿~”
“瞧阿娘给你带什么回来啦~”
崔三娘那难掩笑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