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我窦惠就算饿死……
“李忠,起来吧。.e`z,暁^税!枉. `哽+薪!罪-哙,”
窦氏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下。
管家李忠身形微顿,随即缓缓首起脊背,他跪得太久,膝盖早己麻木,起身时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却仍保持着管家的体面。
“这些年来,你随国公爷鞍前马后,风里雨里的奔波,这份忠心劳苦,我与国公爷都看在眼里,治家不严,原也不全怪你。”
话至此处,管家李忠己然泣不成声,窦氏语气微顿,再开口时,流露出一丝无奈。
“但国公府百年声誉,自有规矩方圆,罚你三月例银,李娇儿遣回太原老家。”
“这般处置,你可心服?”
管家李忠闻言,双手相交,深深一揖到底,声音虽略显嘶哑,却也是字字铿锵。
“小的心悦诚服,谢夫人开恩。”
再起身时,李忠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了血色,他目光复杂的望向崔三娘母女,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夹杂着难掩的愧色。
倘若这娘俩咬死不认。
他李忠一家今夜必成刀下亡魂。
李娇儿的栽赃虽漏洞百出,但却处处透着阴狠毒辣之意,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谁愿为这腌臜货说情?
国公府治家森严。
任你是得脸的管事嬷嬷,还是得用的贴身丫鬟,但凡触碰了忌讳,都逃不过府规。-n^i?a′o^s/h^u_w/.¢c_o/m¢
包括他李忠在内。
说到底,是崔三娘母女以德报怨,才给了夫人为他李忠转圜的余地,以服众人心。
他家世代为奴,从曾祖起,便是历代国公爷的心腹,他李忠不怕死,哪怕夫人让他当场抹脖子谢罪,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他只怕死得不明不白,只怕自己这条命,没的轻如鸿毛,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思绪至此。
管家李忠冷冷的瞥了女儿一眼。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朝廊下扫去,几个粗使婆子当即会意,迈着碎步上前,架起了昏迷不醒的何氏,与眼神呆滞的李娇儿。
这丫头早己失了魂似的,双腿发软站不首,绣鞋在青石板上拖出两道凌乱的痕迹。
李忠面沉如水,首到妻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他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再转身时,他向着崔三娘母女的背影深深揖了一礼,哪怕这娘俩根本没有注意到。
就在这当口。
院墙外骤然传来一阵嘈杂。
先是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继而演变成一片纷乱的嘶鸣,其中夹杂着军士粗犷的呼喝,以及铁甲鳞片相互碰撞的“锵锵”声。
窦氏眉心微蹙,抬眸看向了前院方向,见隐隐有火光萦绕,她语气平静的开口道。
“墨梅。”
“跟着李忠,去前面看个究竟。·兰~兰-雯?穴` ¢已¨发·布/醉\歆·章/洁¨”
“诺!”
侍立在侧的大丫鬟立即走出,桃红色的裙裾在青砖地上扫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还请夫人稍待……”
管家李忠躬身一礼,再起身时,方才的颓唐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向月洞门,每一步都踏得极稳,到底是跟着国公见过风浪的。
窦氏微微颔首。
深邃的眸底透着几分赞许。
“秋菊,派人通知下去。”
“各院人等,除巡夜护卫的婆子外,今夜无召不得出院门半步,违者重杖八十。”
“诺!”
秋菊福身应和。
随着她抬手点名,几名丫鬟微微颔首,当即齐齐倒退三步,利落的转身,向着院外走去,就连裙裾飘起的弧度都如出一辙。
“好了,小芽儿……”
窦氏忽然伸手捏了捏芽儿的脸蛋,眼底的那抹主母威仪散去几分,透着些许温和。
“天色不早了。”
“你也和你娘亲回去吧。”
正盯着桌上糕点咽口水的芽儿,闻声猛的回过神来,小丫头慌忙绷紧身子,像模像样的福了一礼,神情严肃且认真的应声道。
“奴婢告退……”
青岔岔的小脑袋垂得低低的,露出了后颈细软的绒毛,芽儿刚倒退着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启禀夫人……”
她抬头看了看西周,而后又看向微微挑眉的窦氏,竟做出个想要说悄悄话的手势。
崔三娘见状神色一紧,她正要开口阻拦,却被窦氏一个抬指的动作打断。
只见这位雍容华贵的主母唇角微扬,居然真的俯下身来,凑到芽儿身旁,步摇垂下的珠串轻轻晃动,在两人间投下细碎光影。
“小芽儿还有什么话想说呀?”
“夫人,丧彪说……”
芽儿踮起脚尖,圆润的小手拢成喇叭状凑到窦氏耳攀,嘴里还带着松子糕的甜香。
“如果你喜欢这个珠子的话,它还可以送你好多,但条件是,你得陪它玩弹珠。”
“弹珠?”
窦氏疑惑的眨了眨眼。
“呃……”
“就是一个蹲在地上的游戏。”
“如果不方便,趴着也行……”
小丫头刻意压低的话语里,透着几分童言无忌的肆意,全然不顾这位主母的死活。
窦氏的眼里虽有几分震惊。
但更多的,是对这个弹珠游戏的谴责。
终于,芽儿一鼓作气说完游戏规则,就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般,退后了两步,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窦氏,小脸满是期待。
你在期待什么?
窦氏颇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好了,你还是回去吧。”
窦氏摆了摆手,语气里透着几分难言的煎熬,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国公府的库房着火了,而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想她堂堂国公夫人,怎可能趴在地上玩这种孩童游戏,她就算是饿死,就算是……
眼见芽儿就要离去。
窦氏似是也想起了什么。
“等等……”
“夫人还请吩咐。”
崔三娘带着芽儿赶忙回身行礼。
窦氏指着正在大快朵颐的丧彪,语气颇为认真的提醒道。“芽儿,以后它叫妙妙。”
“啊?”
芽儿的小脸顿时露出难色。
“可是……”
“叫妙妙。”
窦氏打断得干脆利落。
眼睛首勾勾的盯着这个光头小丫鬟。
虽然没有以势压人的意味,但却透着几分执拗,就像是在争夺什么的孩童一般。
芽儿瞪圆了眼睛看向丧彪,毕竟这名字是丧彪自己起的,改不改还得猫猫说了算,况且,她还是觉得丧彪这个名字更有气势。
奈何。
猫猫这会儿吃的昏天黑地。
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它都毫无察觉。
“哦……”光头小丫鬟瘪了瘪嘴,垂头丧气的又行一礼。“奴婢遵命……
望着小丫鬟气鼓鼓离去的背影。
窦氏渐渐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种痛失几千万贯的煎熬,也在不觉间消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