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个女子跳河了!

王氏站在一旁,叉着腰,正对围观的人指指点点。′s·a~n,s+a^n_y+q/.-c*o*m+

“这贱人就是不检点!”

“染了那种脏病,没脸见人就跳河!”

“我儿仁厚,还说要花钱给她治病,她倒好,自己寻死!”

她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满眼的嫌弃。

马淳的目光扫过人群。

李茂躲在最后面,用袖子遮着脸,只露出一双躲闪的眼睛。

他脸上的脂粉被汗水打湿,顺着脸颊往下流,留下一道道难看的印子。

马淳上前去蹲下身,手指搭上女子的手腕。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凉,没有一丝搏动。

他又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再翻开她的眼皮——瞳孔已经散大了。

“晚了……”

马淳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

心里翻江倒海。

不久前还是一个大活人,现在却躺在这里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即便他在前世见过不少去世的病人,但来到明朝后还是第一个。

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子生前还在憧憬着能否给婆家生个孩子,还在自责内疚。

王氏还在喋喋不休,“死了才干净!省得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以后谁也别跟人说我家娶过这么个媳妇!”

马淳闻言猛地站起身,转身看向人群后的李茂。2?萝!|?拉;小?说/2| ?1最:新?<)章>+节&*更=新?e快??

他一步步走过去,人群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

走到李茂面前,马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脸擦干净!”

李茂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想挣扎,却被马淳抓得死死的,动不了。

马淳夺过他手里的帕子,狠狠在他脸上擦了起来。

脂粉一层层被擦掉,底下的皮肤露了出来,满是红斑,还有几处已经溃烂,和陶娘子身上的征状一模一样。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

“我的天!这不是……这不是跟他媳妇一样的病吗?”

“原来脏病是他先得的?”

“怪不得他媳妇会染上,原来是这么回事!”

“看看!”马淳把李茂推到人群中央,“这才是真正的病人!“淋症!你们说的脏病!”

“是你儿子在外面乱搞染上的,然后传给了你儿媳!”

王氏脸色大变,冲过来想拉李茂。

“你胡说!”

“我儿是秀才!明年还要考举人!他怎么会得这种病?”

“你这郎中是不是疯了?想污蔑我们家!”

“秀才?”马淳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染了这种病还想考举人?”

“朝廷律法明令禁止,品行不端、身有恶疾者,不得参加科举!”

“你儿子这样的,就算考上了,也得被革掉!”

马淳瞪着王氏,“刚才在医馆,你们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她还在维护他丈夫,说他只是一时糊涂。_k?a.n?s_h`u,p¨u\.*c~o·m¨”

“她说想等病好了,给他生孩子,好好过日子。”

马淳指着河边的尸体,眼框慢慢红了,“这样的人,会自己跳河吗?”

“一定是你们!是你们这对恶毒的母子,把所有脏水都泼在她身上,天天骂她、逼她,把她活活逼死了!”

李茂被马淳的话吓得双腿发软。

“扑通”一声瘫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马淳说得没错。

刚才在回去的马车里,母亲就喋喋不休,想让媳妇承认先染病,为的就是不连累他的名声。

媳妇没法,趁着停车间隙投河自尽以保全自己的名声。

王氏见儿子瘫软在地,更急了。

她冲上来就要打马淳,嘴里喊着“你这个疯子”。

里正从人群里冲出来,一把拦住了她。

“你个泼妇你还敢胡闹!”

“现在人都死了,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马淳看着王氏,“我胡闹?可笑!你儿子比你儿媳病得还重!”

“他怎么不去死?”

“最该死的人,是他!”

河风吹过,掀起女子湿漉漉的衣角。

她的脸被水泡得发白,却依稀能看出原本清秀的模样。

马淳想起在医馆里,她求药的样子。

那时她眼里还带着希望,说只要能治好病,什么都愿意做。

可现在,那点希望彻底没了。

他救得了她的病,却救不了她的心。

救不了她在这个家里所受的委屈和污蔑。

里正招手叫过来几个村民,“把他们母子俩看好了!这事必须报官!逼死人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村民们点点头,上前把王氏和李茂围了起来。

王氏还在挣扎,李茂却瘫坐在地上,脂粉混着泪水糊了满脸,象个疯子。

马淳蹲下身,轻轻伸出手,把女子圆睁的眼睛合上。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块干净的白布,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白布很轻,却象是压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几个妇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已经开始抹眼泪。

“多好的姑娘啊,嫁过来还不到一年……”

“就这么没了,太可怜了。”

“那母子俩也太狠心了,怎么能这么对她……”

徐妙云走到马淳身边,声音很轻。

“马大夫,节哀。”

她看着马淳微微颤斗的双手,心里也不好受。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医者也有这么多的无奈。

不是所有病,都能治好;不是所有命,都能挽回。

里正让人去县衙报官,剩下的人守着王氏母子,不让他们跑了。

李茂还瘫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要跳河的”,没人理他。

马淳站在河边,望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河水很浑浊,映不出什么倒影。

他想起女子接过药包时的样子,那时她把药包紧紧抱在怀里,象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那些药还揣在她的衣袋里,连包都没拆开过。

“马大夫。”

徐妙云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

“您擦擦脸吧,风大。”

马淳摇摇头,没有接帕子。

他转身走向女子的尸体,蹲下身,从她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

荷包也湿了,绣线有些褪色,却能看出绣得很用心。

“里正。”马淳站起身,看向里正,“她叫什么名字?”

里正叹了口气,“姓陶,村里人都叫她陶娘子。”

“嫁过来还不到一年,人很老实,平时都不怎么说话。”

马淳握紧了手里的荷包。

“我会把这个交给她娘家。”

“她家里人,应该想见见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