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
……
“既然是游戏，那你输了还是赢了？”
即便是林玦的个人行为，宁荣荣还是想要搞明白，这人的倾向到底是哪一边的。
你说他是武魂殿这边的吧，飞行魂技这种战略性的东西却能够首先传播给上三宗或者其他人。
你说他有反叛之心呢，到目前为止，林玦还是谨遵那位白金长老的命令。
宁荣荣柳叶眉下的剪水明眸，不忿之色浓郁。这一瞬间，什么愧疚，全被少女抛却脑后，她只感觉自己是瞎操心，被对面狡猾的家伙欺骗了。
游戏到此为止俨然已是结束。
林玦扭动屁股，在床铺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挑眉道：
“输赢？荣荣你认为，怎么才是输，什么又是赢？”
宁荣荣组织措辞追问。
“比如，你有没有预料下，此种做法造成的后果……之类。”
“没有。”
林玦回答的干脆利落。
少女檀口张开一个微小的弧度，一整个无语，旋即不知名的怒火上涌：
“你做这件事之前，就没有想到会有什么危险？比如武魂殿会把你……”
“把我怎么样？我后面有人啊，能把我怎么样？撑死了找个小黑屋，把我关起来，说不定还得捧着我嘞，荣荣啊……”
少年看着失了智的少女，认真的叹息。
“你能进这个门，给哥提这个醒，哥很开心。”
“但是你的现在跟哥说话的态度，哥很不喜欢。”
少女即将喷火的明媚眸子下，林玦笑道：
“刚才那一副‘我见犹怜，委屈愧疚’的表情，请你恢复一下。”
宁荣荣气急而笑：
“我那是可怜你，怕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拉回武魂殿给砍了……”
“不至于，不至于。我老师还是很给力的，我相信我的背景。”
林玦自信十足。
可他越是这个样子，宁荣荣就越是想要看他吃瘪。
“虽然不至于对你做出什么重罚，但是出了这种事……我要跟你说。在武魂殿高层眼中，明明是自家人研究出来的魂技，却经手了两个敌人，画了这么一个大圈才到了自家手里……”
“你猜，迎接你的会是处罚呢，还是处罚呢？”
说完这些，宁荣荣好整以暇，希冀从林玦脸色中看出尴尬或者僵硬的情绪。
但是半点没有。
林玦吊儿郎当，满不在乎道：
“啥处罚……我都被逐出武魂城了，还要怎么处罚我……洒洒水啦。”
未了，又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宁荣荣，恶狠狠道：
“如果我真出了事。那也是你造成的，你以为就提醒一下就完了？就算你提醒我，我现在能干嘛？还不是只能躺在这等死？”
一边说，一边指指点点。
宁荣荣无言以对，该死的愧疚感又萦绕而上。
要不是无能为力，她才不会来提醒这个家伙。
“左右木已成舟，你既然来了，那就证明七宝琉璃宗该办的事也办完了。”
“我判断，武魂殿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把我抓回去……”
宁荣荣面色一变，急声道：
“你不是说你不会有事吗？”
“被抓就被抓，又不是被杀，确实是没事啊？”
听林玦一说，宁荣荣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你别指望我被抓回去会帮你隐瞒什么的啊……”
“我肯定实话实说，飞行魂技是从你这泄露的……”
少女难以置信。
老娘都抛开阵营因素给你开了后门提前打了个报告，你竟然反手就卖我？
这还没完，少年啧啧道：
“这么说，你们宗门完全倒向天斗了呀……这是我没想到的。”
这时候，宁荣荣忽然想起了父亲的话，于是便放弃了质问林玦，转而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
林玦看向少女，目露恍然：
“看来，你们也在犹豫啊。”
“不过从古至今，首鼠两端的，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不管选定哪方战队，七宝琉璃宗还是尽早分割的好……”
林玦言尽于此，宁荣荣面不改色。
“我父亲暂时还没有对你背后那位失望……”
“尽管此次做出了一些损害武魂殿利益的事，但这都是为了自保……还有就是你害的!”
这时候，少女的脸上忽地染上红霞。
“宗门有意与你背后的白金长老联姻……”
说到一半，大胆的抬起眼眸去瞧林玦的反应，这一看，顿时气血翻涌。
林玦尴尬中带着僵硬，很不情愿的模样。
“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什么意思！”
“本大小姐屈尊与你这狗腿子联姻，你还不乐意？！”
宁荣荣大怒，几乎就要忍不住冲上前手撕了林玦。
林玦无奈笑了笑，平淡道：
“荣荣你自然知道的，关于政治联姻这种事，你说了不算，那我说的肯定也不算数。”
“这是你我背后势力的利益纠葛，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一种途径。”
宁荣荣看着林玦的眼睛，见之目光澄澈，态度凌然，不似作伪，这才扬了扬拳头，就此作罢。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最近如此着急……”
“不惜损耗精力，也要传授和帮助竹清凝结魂旋……”
“你是早就想到有今日……很有可能长时间不会回到史莱克学院了是吗？”
宁荣荣豁然开朗，视线复杂投向林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得又是一阵沉默。
林玦笑意盈盈的观望少女的美色，没有丝毫不耐。
忽地想起进门时候的事，宁荣荣琉璃般眼眸一转，当即起身。
少女凑近过来，任由体香钻进半躺半睡那人鼻侧，林玦吓了一跳，赶忙摁住被子。
“别别……你要干嘛？”
宁荣荣似笑非笑，柔媚的嗓音轻声道：
“你是你说的陪睡吗……以后说不定要联姻的，简单睡一觉，没什么的吧？”
“真的？”
“有什么问题？”
少女反问，林玦狐疑看她一眼。
宁荣荣灵动眸子扑眨扑眨，里面似乎有灿烂的星河流动。
忽地，一股大力袭上胸膛，只把林玦踹的瘫在床上。
耳边是少女愤怒的娇喝：
“呸！你还思考上了，你还选择上了？”
“让你犹豫！晚了！”
少女终于胜了一筹，最后留下一个轻蔑至极的妩媚眼神，得意摔门而走，不再给林玦任何的反应机会。
木门簌簌震动。
“……”
“靠！”
知道自己被耍了，林玦愤愤骂了一句，索性翻身，尝试再次入睡。
可惜，被宁荣荣打岔，现在全无困意。
“武魂殿……老师，你又会是什么态度对我？”
林玦暗自思虑。
在宁荣荣面前自然不能完全都说真话，但是也不能全部都说假话。
除了尔诺里斯，林玦再没见到任何一位武魂殿的掌权人物，又何来‘洒洒水’的判断，不过是诓骗同样迷茫的宁荣荣。
一则，对于少女的好意表达诚挚感谢，与随意的态度，让之心安。
二则，不能让七宝琉璃宗失去对武魂殿的信心。
半真半假，真话居多，哄骗着来，这就是林玦现在对宁荣荣的做法。
无耻，但是很有必要。
飞行魂技社会实践，此事完全是自己搞出来的，自己那位老师，可是还没有出招呢……
但是从现在的局势，林玦显而易见的看出一个事实。
那就是，任何一种魂师知识的传播，都有着极大限制，或者说的更加直白，是有着强烈的阶级局限性。
知识，它在整个魂师集团中有着心照不宣的隐性规则。
只能在上层魂师团体中互相流通，下层魂师，基本没有获得知识的渠道。
“真是悲哀啊……”
床铺上的林玦单手遮住脸颊，目光顺着指缝的空隙直勾勾盯着洁白天花板，一言不发。
……
一处精致典雅的二层阁楼。
这是蓝霸学院在承建之时，便专门建造，为院长住所。不过柳二龙性格特异，喜欢居住在深林中自己亲手搭建的木屋中，这么多年，一直空余。
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急切的女声传过来，明显是有克制的压低了分贝，生怕打扰到床上的病人。
柳二龙惶然中带着忧心。
“对不起，二位，我已经尽力了……这位的外伤虽然容易医治，但唯独这心脏的一处，吾之魂技毫无用处……”
一位年近六旬的治疗魂师连连摇头，示意自己已经尽了全力。
看着仍是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人影，柳二龙红了眼圈，颤声道：
“小刚……”
弗兰德将治疗魂师拉到一边，焦急的说着什么，连连恳求，俱都无用。
自落日森林一行后已经半月时光。
两位魂圣所受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不怎么碍事。唯独实力最低的玉小刚，这几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大抵是昏迷居多。
几番精心探查，魂圣终于发现在其心脏深处，有一缕极具侵蚀特性异常魂力蜷缩于心房要害，不时干扰玉小刚的血液泵出与魂力运转。
虽然已经找到了这病因。但对于这极其危险的心脏内部，魂圣也没有把握能够不损伤玉小刚的情况下拔除‘魂毒’，只好到处寻找经验丰富的治疗系魂师。
柳二龙甚至动用了些许家族的关系，可这几日，得到的结果却均是失望。
送走这位无能为力的治疗魂师，弗兰德愁眉苦脸。
“这已经是最高等级的治疗魂师了，再高的话，就只能去找那位‘九心海棠’……”
“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一时半会，去哪去找去！”
一向镇定的弗兰德逐渐烦躁。
唐三没救出来，又搭上一个玉小刚。前者那个封号斗罗的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后者更是自己的生死兄弟。
“大哥……”
柳二龙这几日也是憔悴许多，为乐照顾玉小刚，她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女子温婉英气的眸子略显暗淡。
她嗓音嘶哑，听得出的疲惫：
“这几日，找了不少治疗魂师，小刚的外伤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魂毒潜藏在小刚心脏要害……非得一魂斗罗以上的帮手，施展控制领域技能，将之完全遏制之后拔除。”
“不然的话，凭小刚现在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说道最后，已然是略带哭腔，面色悲楚。
“小刚，咱们才刚刚团聚，你怎么就能舍得离我而去呢……”
正在这时，床上响起模糊的呢喃声。
“二龙……”
原是玉小刚醒转，出声轻唤。
柳二龙心中震动，却是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泪眼婆娑的模样，一时心中酸涩难当，说不出话来。
弗兰德急忙上前帮助玉小刚靠坐与枕头上：
“小刚，你醒了，好点了吗？治疗魂师说你没有事，只是……”
“只是心脏处，有一缕封号级别的魂质潜藏，一般治疗魂技根本无力驱逐……”
玉小刚默然，神色苍白，面容淡然。
“刚刚的，我已经都听到了。我猜测，当是独孤博的手段。最后的那个时候，他的魂力侵入了罗三炮体内……”
“罗三炮与我本是一体，自然连带着那一缕魂力在我身上作乱……”
“二龙说得对。没有封号级别的魂师为我拔毒，怕是我不时就该丧命了……”
柳二龙一声悲呼，叫道：
“小刚，不准你这么说！”
玉小刚面露苦涩，看着柳二龙担忧的俏脸与红彤眼眶，了无生趣的话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三有消息了吗……”
大师每次醒转，几乎都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然而得到的答案总是一致的。
“没有。落日森林是独孤博的地盘，里面高阶魂兽不在少数，鲜有魂师深入，除了咱们几个……”
弗兰德摇头。
一旁柳二龙狠狠道：
“独孤博不是有个孙女，咱们把她拿下，不就……”
弗兰德揉了揉眼睛，无力道：
“二龙，且先不说那独孤博，就凭那独孤雁是皇家学院的学员，你出手拿她，等同于与整个皇家学院，天斗帝国开战。”
“加之独孤博封号斗罗身份，你说皇家学院教委是帮你还是帮他？”
“届时说不定还会派人告知你们蓝电霸王龙家族……”
那父亲就会得知此事，不，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么狼狈！
刚刚一话不说的玉小刚一念至此，当即虚弱挣扎道：
“二龙，算了，此法终究不登大雅之堂……”
柳二龙泪眼朦胧点头。
弗兰德又道：
“小刚，你不要太过于担心了，被轰走时候，那独孤博的话我看不过是色厉内荏……”
“毕竟，谁都不想得罪另外一位封号……”
“况且按照实力名声来看，毒斗罗只是普通那一档，而昊天斗罗却是能够以一敌三，还能杀死上代教皇和一名武魂殿长老的猛人……”
“就凭这份实力，小三……怕是要吃些苦头而已，性命无忧。”
大师脸色苍白，满是自责痛惜：
“我……我是小三的老师，却连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也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独孤博在我面前带走他……我，我……”
弗兰德看着玉小刚眼中泛起泪花。
“我不配当小三的老师……”
“别这么说，小刚你已经尽力了，小三在这，肯定不会责怪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一个法子救出小三，解决你心脏的魂毒，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柳二龙恢复了些情绪，此时劝慰道。
“左右那位昊天斗罗肯定有来看望唐三的日子，或一个月，或两个月，说不定恰巧就是这两天呢。”
“等那位昊天斗罗来了，岂不是一切都是迎刃而解？”
柳二龙的提议听得玉小刚，弗兰德具都是眼前一亮。
弗兰德当即起身往外急行，道：
“我现在发动学员在天斗城贴寻人启事……”
“不行！”
玉小刚中气不足，但却拒绝的相当果断。
“别忘了现在魂师界中，武魂殿势力最大。”
“在天斗皇城这种信息流通迅速的地方，怕是不到一天，昊天斗罗的名字就又会传遍天斗了，届时武魂殿来人的话……”
弗兰德啊了一声，颓然停住脚步，无力道：
“那怎么办？”
玉小刚扫过两位至交好友，面容已经恢复说不出的平静：
“等！”
“只能耐心等待……”
二位魂圣相顾无言，只得发出憋闷的叹息。
……
圣魂村北方山脉一处声势浩大环境优美自然的瀑布上。
隐秘洞穴中。
“阿银……我该去看看小三去了。别急，等我安顿好儿子，马上就回来陪你……”
一道全身黑袍笼罩的暗影安静矗立，苍面颓然，不修边幅，身上隐隐酒气散发。
唐昊满含爱恋，不舍注视一株长势奇佳的蓝银藤蔓，喃喃自语着转身，不再犹豫，腾跃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