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问我答
……
天斗内城。
蓝霸学院，一处单人学员豪华公寓内。
“弗兰德院长和大师他们已经回来快十多天了……”
“唐三怎么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靛蓝色学员制式百褶裙，螓首后黑亮发丝如绸布般光滑柔顺，束成一道垂至腰窝，头顶箍了粉色修长兔耳耳带。
小舞倚靠在门框边缘，一边警戒四周，确定无人打扰，一边漫无目的的猜测：
“该不会是死外面了吧？”
止不住的极端阴险的念头，林玦称之为‘兄慈妹孝’。
几乎半个月的时间，唐三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在蓝霸学院出现、露面乃至一次。
这让小舞有些忧愁。
“那昊天斗罗不会直接打上门来吧……”
但是林玦倒是很自信。
信誓旦旦的拍着她（没打错）的胸脯保证，唐三绝对绝对不会出问题，让她放心。
呸！
小舞姐怎么能信林玦的鬼话！
想到了些在小树林里发生的事情，小舞柔夷双手不自然的抹过漂亮简洁的百褶裙边缘，摩挲几下。
娇俏的水嫩脸蛋更添醉人酡红，如饮美酒。
屋内传来隐晦的魂力波动，瞬间打断了少女的遐思。
明眸视线移至宽敞亮堂室内，小舞眸光似水，蛾眉微颦，即便林玦同样在屋内稳定情况，她还是有些担心。
“竹清……”
剪水般瞳孔中倒映出朱竹清盘膝而坐的诱人曲线。
她全身水涝一般，被汗水打湿，整齐银牙撕咬樱色红唇，血丝浮现。
她的全身都在颤抖，似乎在承担无匹的重压。
那是无法忍受的磋磨剧痛。
两种被强行分割的魂力团在丹田气海不间断摩擦碰撞。
要不是林玦强行介入她的武魂本源，链接精神感知，辅助她进行控制，她早就失败了。
“凝神冥思，收拢魂力！”
区别于黑暗的缓慢波荡，似流水波纹，缓慢扩散。
少年冷淡中带着警告的声音，震响回荡于无边无际的精神世界。
林玦不断振动【魂印】。
因为魂力切割经脉，朱竹清很不好受，精神时刻处在崩溃的边缘。
林玦所要做的，就是每时每刻，根据【魂印】传回的瞬时精神波动，主动调整精神频率与朱竹清变化统一，做到精神同步。
他要确保‘感知世界’不会在朱竹清的意识世界中断。
少女的精神振幅上下差异极大，极其剧烈。
林玦此时并不轻松。
但是这是值得的，目的旨在辅助朱竹清在三十级前成功构建【魂旋】。
是的，不止林玦一人，这提前自我构建【魂旋】的方法，他同样分享给了朱竹清。
要想弥补差距，就必要在任何一处地方，尤其是基础部分，打磨到极致。
朱竹清，三十级二环敏攻系战魂师，武魂幽冥灵猫。
尚未获取魂环。
经由【魂印】带来的感知视界次级权限的无私帮助，她的魂力等级进步的比宁荣荣还要要快一些。
而宁荣荣先天魂力等级是九级，论修炼天赋，朱竹清可是差了不少。
“坚持！”
已经有旋转的迹象了，只需要一步联通，便能稳定完成！
虚室生白，火花迸溅。
林玦沉声断喝：
“竹清，就是现在！”
朱竹清受到鼓舞，强行振奋已经达到忍受顶点的精神，分出细若游丝的魂力，链接主流魂力与嗡鸣轮转的魂力漩涡。
“轰！”
脑海中开天辟地的炸响，随后朱竹清全身一震，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音希声。
唯有林玦与她共享着感知。
终极奥秘如同一副无尽隽丽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林玦却只能作一个观赏者，无力执笔临摹。
但是这不妨碍他沉浸在这种宏大的感知里。
万物增不能以一瞬。
朱竹清退出了天人交感，魂旋颤鸣，隆隆灵转。
林玦观察一阵，确认没有异常，没有隐患，退出了精神同步。
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怎么了，成功了吗？”
小舞柔媚中略带焦急，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凑过来，林玦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副熟悉的动人心魄的眸子。
“成功了，很顺利，就是过程煎熬了一点。”
小舞疼惜的注视朱竹清勉强恢复红润的冷俊脸蛋。
清冷少女呼吸平稳，小舞眼中闪现晶莹的亮色，犹如星空中的繁星，少女很高兴，但此时却不忘轻声提醒林玦：
“小声点，她正在冥想……我们走吧。”
林玦站起身。
消耗有点大，踩在地上轻飘飘的，仿佛脚下垫着棉花。刚走一步，小舞便贴过来扶住他，甚是贴心如意。
林玦毫不客气，一把揽入怀里，搂住少女小蛮腰，胸膛顶靠她一侧葱削肩膀，在少女羞涩的低声娇嗔中嘿嘿淫笑。
“这样像是什么样子嘛……”
扶着林玦，少女推搡几下，放弃了抵抗。
左右这时候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随他吧。
林玦的房间在另外一个楼层，因为是上课时间，宿舍楼里没什么人。
刚刚进门，小舞抖擞身子，一下子就将林玦摔在床上。
大摔碑手。
曾用之于女生宿舍，大破劲敌宁荣荣，打的宁大小姐嘤嘤求饶，屡试不爽。
林玦猝不及防，惨呼一声，只是惹得少女无聊的冷哼。
“装什么装，摔一下就受不了了？”
林玦蹭的翻身，躺在床上休息。
“唉……小舞啊小舞，你长大了，也不好玩了……”
小舞怒目而视。
林玦转变话锋。
“咳咳，在某种程度上，还是比较好玩的……”
“滚啊！”
二人互相嬉笑打闹几句，说起正事。
“唐三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
少女的声音隐约带着些不安。
“放心，昊天斗罗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大师不是已经去找过了？大师自回来也没有露面，八成是受伤了……还不是轻伤。”
“面对封号斗罗的有意囚困，唐三暂时是回不来了。大师如果足够聪明，不多时便会求助唐昊……”
“你没他儿子重要，放心吧……”
小舞乖巧的嗯了一声，眸中流光溢彩，望着少年。
这人似乎突然来了兴致，极其丑陋的把身旁一寸的床板拍的邦邦直响：
“来啊，来啊……”
“去你的，自己睡去！”
少女无情推门而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玦切了声，闷头睡觉。
刚刚迷糊，冷不防房门被轻轻敲响，细微的嘎吱声中，对方推门而入。
“我就是说，你要睡就来嘛，我又不会……”
拒绝二字未说出口，林玦睁眼看到了宁荣荣那似笑非笑的鹅蛋脸。
“又不会什么？拒绝？”
“是不会同意！荣荣，你怎么来了？”
宁荣荣道：
“怎么，我不能来找你？”
林玦一愣，旋即认真打量今日的宁荣荣。
少女可谓是精心打量了一番。
依旧是钟爱的天青色琉璃裙姎打底，腰间素白雕花绸丝缎带更凸显腰肢盈盈一握，绛蓝色广袖只到手腕位置，露出一小节雪白皓臂，脊背按照自身习惯挺得笔直，葱白十指随意交叉放置胸腹。
贵族女侍仪态。
黑色发梢平铺肩头，眸子顾盼生辉，其中仿佛有柔曦浸润。
林玦恍然。
原是少女今日涂了淡色眼影，瞳眸看上去多了许多成熟女子才有的妩媚风情，不见平日的娇憨。
这副打扮……端庄中竟然带着飘絮般的愁怨。
“听着，荣荣似乎是有正事教我？”
林玦问道，眼看着宁荣荣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用手背轻掩樱唇。
房间内是少女清脆如叮当泉响的咯咯笑声。
“笑什么？”
“你明明刚才还在想下流的事……要不要教教我，怎么才能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下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那可不行，做到这一点的前提就是……你要当个心中无情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是无情的人？”
林玦淡然一笑，模棱两可道：
“或许是。”
宁荣荣削减笑意，从容坐在一侧桌案的紫木座椅上。
“林玦，你要小心。”
林玦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什么意思？”
“我只能说这么多……你要小心。”
“大姐，话说半截会死人的……”
宁荣荣摇摇头，这时出奇的倔强，再不肯透露半个字。
“所以你来就是说，123……四个字跟我？”
林玦掰手指头计算，确认无误。
宁荣荣难得有些羞惭，别过头去不再看林玦难以置信的狐疑眼眸。
连个理由都没有，让我小心，小心个鬼呦。
“好吧，玩个游戏如何？”
“啊？”
剧情跨越的太快，宁荣荣有些更不上林玦的跳跃思路。
“我提出问题，你说是或者否……我会自己判断你说说危险的来源，如何？”
宁荣荣盯着林玦，缓缓点头。
林玦提问：
“危险的来源，是七宝琉璃宗，对吗？”
“不是。”
“造成危险来源的原因，是七宝琉璃宗，对吗？”
“……是。”
林玦登时气极，道：
“好啊，合着还是你搞的鬼啊，荣荣小姐。”
宁荣荣心虚撇开眼睛，没有回答。
“……”
“那就继续，如何？”
“嗯。”
林玦深呼一口气，极力思索，随后尝试提问：
“你所说的危险，只是单独针对我的，对吗？”
“是。”
林玦皱眉。
宁荣荣不会无端来此提醒，她会来到这，便是一静确认某种灾难，一定会发生到我头上。
既然危险来源的原因在于七宝琉璃宗，那么我和这个宗门之间的交集，便只有……
“飞行魂技。它才是制造危险的根本原因。”
这次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宁荣荣不置可否，沉默以对，水杏眸子中遍布愧疚与忧虑。
“琉璃上宗，把飞行魂技泄露出去了？”
宁荣荣抿着嘴唇，拒不回答。
不回答便是否认此种情况。
可是如果造成一定程度的争端，那么飞行魂技必然会被广泛传播，如此的话。
林玦叹息，道：
“琉璃上宗，主动将飞行魂技传播了，是吧？”
脸色苍白，宁荣荣看着林玦，艰难点头。
如此，林玦联想到半月前皇家学院的态度，顿时全盘清晰。
“你认为，危险的来源，来自于我的老师，武魂殿所在背后责罚，是吗？”
“是的。”
给出答案，宁荣荣不做任何辩解，等待林玦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
“原来如此。”
“七宝琉璃宗把飞行魂技给了天斗帝国……你父亲这么做，不怕武魂殿直接把你们当成反贼打？”
“明明是内奸，却要做着反贼的活计……啧啧，辛苦啊辛苦。”
宁荣荣声音清冷，仪态不改，淡然道：
“宗内与天斗帝国牵扯极深，本来就是天斗所属的势力，又谈的什么反贼？”
林玦哑然。
你说我猜的游戏结束了。
但没有完全结束。
“你的问题问完了……那是不是轮到我了？”
林玦愕然看去，少女的脸色微微发白，盯着自己，眼神明明已经趋向于哀求。
完了，她搞错了。
心中念头如暴风过境，可嘴巴里面却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
“你问。”
宁荣荣长出一口气，旋即镇定心神，开始认真思索。
这一思索就是一盏茶时间，林玦等了半晌，还不见少女声音，终于不耐烦提醒：
“你还问不问了？我好困，我要睡……”
“别吵！”
“……”
罕见的，宁荣荣嗓音中又出现了少女的娇憨，几经思索，少女轻笑开口提问：
“林玦，你觉得你会有危险吗？”
时间仿佛静止。
半晌，宁荣荣等到眼睛干涩也没听到回答，芳心已然沉到水底。
林玦无奈声音传来：
“游戏规则。我只能说是或者不是……”
宁荣荣大囧，鹅蛋脸飞速染上红晕，似乎打翻了酱汁瓶子。
但是宗门大小姐的表情管理还是一流的，她飞速问道：
“你早就猜到，七宝琉璃宗会传播飞行魂技，是不是？”
“不是。”
柳叶弯眉颦起。
这是否证明林玦没有受到武魂殿的指派？
“你对这飞行魂技传播还是不传播，根本不在意，是不是？”
“不是。”
那就是比较在意了。
真奇怪，明明很在意，却又没有料到宗门会向外传播飞行魂技……
那么传播飞行魂技，能给林玦个人带来什么好处呢？
“你想扬名，是吗？”
“不是。”
“那你想要金钱？”
“……我再给你几次机会啊。不是。”
宁荣荣的脑子飞速运转，不经意间抬头，扫过林玦似笑非笑的嘴角。
他似乎真的把这场问答当做一场游戏……
宁荣荣恍然问道：
“你把飞行魂技是否能够被七宝琉璃宗传播，当做一次……游戏？”
“似乎……是的吧。”
这次轮到林玦不置可否。
不，不是游戏，是实验。
宁荣荣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些许关键之处。
“这是你的个人游戏，你完全没有猜测此种会带来什么变化……你只是想得到一个问题的答案。”
“飞行魂技的诞生与传播，能否对当前大陆政治局势，带来冲击？”
……
事实上，这个实验还有更多的社会性问题能够探讨。比如，这种普适性技术的传播带来的冲击，影响是好是坏？再如，普适性魂技传播至最后的最终获益方，又是哪种势力？
荣荣，你把宗门看的太重，又把我的给予当做极端的别有用心。
最后费尽心机揣测却又得不到真实的答案，只能胡思乱想，最后竟然产生异样的感恩之情，由此通过利用我的‘好意恩情’自认为自私的达到宗门的利益。
如此，自认为对我造成了伤害，进而而产生莫大的愧疚。
却不知道，我的目的，如此简单。
一颗石子扔进水里，我想看看水花有多大，就是游戏，就是简单。
林玦没有对生长在宗门世家看似精明，精通权谋，实则善良天真的宁荣荣说出这些话。
只是简单的用鼻音发出一声。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