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本源侵染（二）
……
心中一动，唐三趴在地上的动作未变，心底却是惴惴不安。
“凡是魂力，必然有质有形。魂质有的厚重，有的轻灵……然而，有一个共通的道理是不变的。”
独孤博冷冷笑道：
“武魂本源为一魂师根本，无不是单一且纯粹，复合且纯粹……”
“唯一不变的，只有纯粹二字”
“因为只有纯粹，才能强大。”
唐三咯噔一声，似如巨石沉下心湖。
“唐三，大陆人所公知的常识。”
“第一，植物系武魂最好添加植物系魂环，兽武魂最好添加兽属性魂环。”
“第二，附加魂环要与武魂本身属性相合，不可互相排斥，否则轻则魂力倒退，重则魂质不融，武魂炸裂而死。”
“这常识流传万年之久，可难道无人深思过，它为什么流唱如此长时间？”
唐三想起了大师教导的十大核心竞争力，心中不哂一笑。
“老师虽然没教导我‘魂质真身领域’，可他的十大核心竞争力已经深深刻在我灵魂里，再也忘不掉……”
“独孤博，亏你是封号斗罗，竟然会如此孤陋寡闻，如此无知！不知道植物系也能吸收兽属性魂环吗？”
独孤博似乎察觉到唐三的鄙夷，不间断继续道：
“植物武魂，胜在生命力强大，魂师修炼出的魂质，大致也是植物的生命属性魂质。当然是吸收植物魂环，激发壮大武魂本源最佳。”
“而吸收兽属性魂环，外来魂环附加给自身武魂本源的魂质究竟又是哪一种类，你能分得清吗？”
“纵然有几分生命魂质，那兽属性魂环自带的，是兽属魂质多，还是生命魂质多？”
老者看着肌肉僵硬的唐三，不屑一笑，道：
“好比你那个废物老师，大师。难道千百年来，就他一个长了脑子，知道植物武魂可以吸收兽属性魂环，兽武魂能吸收植物属性魂环。其他魂师都是傻子，不知道尝试？”
“无数魂师以血泪实验出来的道理常识，你不去相信。反倒单单信任这么一个‘大师’？”
“靠着无耻抄袭武魂圣殿和自家蓝电上宗的粗浅的魂师知识，发表了整个魂师界都视之为笑柄的‘十大核心竞争力’？一堆常识堆砌而出，没有任何一名魂师论证过的，原是臆测的理论？”
独孤博话没说完，唐三面容扭曲，似黑夜中的蝙蝠，露出尖牙，嗬嗬怪叫。
“你胡说，你胡说！你在污蔑老师，你污蔑！”
“随你怎么想，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自己去查……现在还是说回你吧，唐三。”
独孤博袖袍飞舞，一股魂力席卷唐三受尽折磨几成瘫痪的身躯。
脊背断骨处狠狠嗑向岩石，噗通一下，唐三咬紧牙关，靠坐墙壁之下，痛苦闷哼一声。
“附加魂环如此……你吃仙草也如此！”
唐三猛然抬眼，难以置信的瞪向独孤博。
“仙草生长于此宝地，最少千年，功效当不弱于普通万年灵草。自身魂质何其纯粹庞大，岂是你一个小小魂师的武魂本源能够比拟？”
“你当聪明人当惯了？就把所有人当做傻子，老夫一封号斗罗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堪？”
“身处绝世宝地，遍地黄金，却和傻子一般，不知享用？唐三，你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啊，这里所有宝贝就是专门为了等你来的？其他人都是蠢的，是垃圾吗？”
唐三失神的望着他，嘴唇哆嗦，全身似乎处于冰雪严寒中，格格发抖。
“哈哈哈哈哈……老夫告诉你，错了，错了！”
独孤博狂笑一声，看着唐三一言不发，苍白如雪的恐惧脸色，说不出的畅快得意。
“辅食仙草，必然与自身本源产生冲突，如果有幸不死，最后不外乎两个结果。”
“第一，魂质本源主导地位互易互换。”
“第二，武魂本源被仙草冰火本源强力侵染。”
“可不管是哪种结局，你自身的蓝银草生命属性魂质都已经被两株仙草所干扰……最直接导致的，唐三，你以后领悟【领域】【真身】，难度岂止成万倍增长！”
“哪里还有能到封号的机会？”
唐三愤怒摇头。
“我不信，我不信！”
模样歇斯底里，几乎看不出人形，披头散发倒似一淹死水鬼。
末了又是一阵狂笑。
“对了，对了！这都是你的攻心奸计！哈哈哈哈，老贼你骗不了我……”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独孤博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
“是是是，是老夫的奸计……你不必信。”
老者忽地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又说道：
“唐三，在你史莱克学院中，也有一人，天赋实力远超于你，是否？”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立时让唐三呆滞。
独孤博古井不波：
“那叫做林玦的娃娃，已然领悟第一重【武魂领域】，使用魂力，魂技，皆比你强上十倍。你比不过他，这便是缘由之一……”
“亦为铁证！”
唐三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林玦那双眼眸，灿若辰星，熠熠生辉，灼灼光华似烈日，令人望而生畏。
“怪不得，怪不得，我总是输给他……原来是他领悟了【领域】……”
失神到喃喃自语。
他心底隐隐有了感觉，这老毒物说的怕是真的。
“不，不可能，我吃了仙草，是为了练就‘冰火金身’，从此水火不侵，我才不信你！”
鬼哭狼嚎般的凄惨唳叫从他嘴里发散出来，任谁都看得出，唐三已经处于思维崩溃的边缘。
奇也怪哉，这林玦竟然是这唐三的死穴？老夫一说，他的防线就全部瓦解了？
“你以为就这些了？老夫还要提醒你一件事。”
独孤博欣赏唐三崩溃前最后的宁静，慢悠悠道：
“‘冰火金身’？随着时间的推移，魂师修炼魂质的特性不断强大纯粹，你那冰火金身或许在当前三十级有火免疫，水免疫的特性。”
“那三十级之后的四十级，五十级呢？又能抵挡火属性魂质多长时间?”
“不过表象尔。现在有用，以后无用，鸡肋中的鸡肋罢了……”
“还真有植物克制火焰的？即便有，那也是浩瀚如汪洋般的生命魂质自发排斥了一切异常魂质，而不是你那什么‘冰火金身’，垃圾中的垃圾！”
“而你，失去了，还是主动失去了这份纯粹……”
解释，嘲讽，玩味之后，独孤博最后啧啧一声，总结道：
“仙草？唐三，毒草吃到肚子里，你还暗自得意，说你蠢，你还不信？”
“你该感谢老夫无私的提醒才是。”
山洞阒然无声。
彻底崩溃后，人会是什么样子呢，大概就像是现在的唐三了。
没有挣扎，没有谩骂，没有反抗，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瘫坐原地，面容呆滞，瞳孔涣散，嘴角颤抖，流出肮脏口涎却没有丝毫反应。
甚至不再呼吸心跳。
肉体的疼痛已经暂时离他远去，唐三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厌世气息，宛若一具死尸。
“唐三，你的蓝银草，已经废掉了。想要杀死我，不如现在开始修炼你的第二武魂昊天锤吧……”
昊天锤，我有第二武魂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完了，完了。
唐三的思维宛若遭受重击，化作无数零落缥缈的虚无碎片。
他想起了林玦嘲讽大师时候眼中的不屑冷漠。自己不加判断，大声呵斥，罔顾六年同窗之谊。
他想起了小舞为了林玦第一次激烈的反驳他，却对林玦永远百依百顺。自己对林玦的嫉妒，一度淹没神智，混淆是非。
他想起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败，却依然给自己找理由，无条件相信大师，信任大师说的，林玦命不久矣的说法。欺骗别人，欺骗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信心十足的推销唐门暗器，开出天价意图大赚，却被宁荣荣看破，轻描淡写婉言拒绝。
他想起了自己的无知。还在一名强大到魂师极致的封号斗罗面前炫耀自己的无知。
他想起自己自豪的显摆唐门的毒经，并以此嘲讽封号，反而自取其辱，无话可说。
他想起了自己的自傲。自傲到不管不顾，到了罔顾事实的地步，无条件无底线的相信唐门的东西一定是无敌，没有任何根据。
……
无地自容，无颜苟存，羞愤欲死，恐惧噬心。
唐三的所有自尊，在这一刻全部被打碎了，似镜面碎裂成渣滓，被踩在脚下。
渣滓般镜面上反射出一道道的人影，他曾经见过的人影。
独孤博，独孤雁，小舞，宁荣荣，林玦……
还有大师。
他被他们完完全全踩在了脚下。
再也无法翻身。
“呜呜呜……我错了，我错了……”
“我错了啊……”
唐三头颅无力杵地，肩膀只在头颅旁侧，一同蜷缩在冷冰冰地面上，似蛆虫般扭曲爬行。
混杂着肮脏泥土，泪水汹涌而下，模糊了已然纠结扭曲了的颜面。
蛆虫侧卧地上，抱紧头颅，瑟瑟抽搐，无法忍受自己竟如此无知且自傲的事实。
现在他再也没有一点依仗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的独一无二，说服自己是天才而不是蠢材，说服自己的唐门依旧是独一无二，天下无敌。
他只能被迫接受这残酷的现实，自己极有可能死于此地的现实。
对封号斗罗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暴露出自己最为弱小真实的一面。
跪地痛哭的可怜虫。
哭声凄厉悲怆，宛如失去幼崽的母兽。
独孤博仍如往常一般淡漠视之，古井不波的眸子幽邃深然，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苦难最能让人意识到自身的弱小。
唐三终于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第一步，犹如当初的小舞。
而这一步，恰巧是独孤博帮助他完成了。
世事无常，得失之间，谁又能相与？
……
唐三不堪打击，直接陷入崩溃的昏迷。
即便独孤博将之按照原封不动的刑罚重新钉在墙面，也没有醒转。
已然是坠入最深层次的意识逃避中，除非重建三观，否则很有可能沉浸在精神虚无中，无法醒来，就此死去。
“哼哼……现在可是知道老夫的手段了……”
独孤博冷冷一笑。
突然，异变陡生。
空气震荡，隐隐有绝强的魂质波动自远方袭来，伫立于虚空成波浪潮水翻涌。
独孤博刚刚眯起眼睛准备探查，一声雷鸣巨吼响彻方圆十里。
“独孤博！给老子滚出来！”
说是吼声，声音却是不大，甚至连音色都颇有些低沉，但这嗓音其中，夹杂无与伦比的愤怒。
与此同时，十里之内的天地元力剧烈鼓荡，好似飓风过境，即将毁灭一切。
独孤博凌然眺望。
昊天斗罗，唐昊。
身形一晃，已是出了洞穴，在晃上几晃，彻底不见踪影。
凭虚立空，脚踏魂阵，九枚魂环律动闪耀，霞光溢彩。
唐昊身披落拓黑袍，面色沧桑中夹带愤怒，单手执握成人大小的昊天巨锤，直欲将这片郁郁葱葱，沁脾翠绿的优美之地砸成齑粉。
时间回到昨夜。
……
蓝霸学院。
唐昊先去的是位于索托城的史莱克学院原地址，经过好一番打听，才知道史莱克受到一个过去叫做秦明的学员的邀请，整体搬迁至天斗皇城去往皇家学院去了。
于是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家学院，却一点史莱克的影子也没有找到。
于是跟踪了几天那个叫秦明的，才终于找到现如今的蓝霸学院。
粗制烂布黑袍笼罩的黑影走过蓝霸学院的大门，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没有去找儿子，而是先在这蓝霸学院里闲逛起来。
设施不错，环境也挺好，小三在这应该能得到更好的培养……
黑袍下唐昊认同点点头。
只是不见小三……许是去隐蔽之处修炼去了，这孩子从小就……
想到这，唐昊皱起眉头，似是想到了唐三儿时的异常。
不过这都不重要，小三觉醒了昊天锤，肯定是我儿子，还是双生武魂，未来封号可期。
唐昊舒展眉头，继续寻找。
路过一处小树林的时候，瞳孔收缩，停止脚步。
飞扬俊俏的少年，可爱娇俏的少女。
他们在隐蔽的树木枝叶遮挡下，亲热的拥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真是如火的恋人，羞涩热情接吻。
唐昊漠然凝视，杀意忽起。
“要不宰了那个武魂殿的小子……”
林玦唐三俱都出身圣魂村，自然见过唐昊，见面也是昊叔昊叔的叫，没有一点不尊敬，顶多厌恶其喝酒，平时不甚来往。
“不！我堂堂昊天斗罗，怎么能够做出以大欺小的事，他甚至连魂圣都没达到，杀了他，念头不通达，修为再也无法进步……”
“况且宰了他，他那个老师一定会借机针对我昊天宗……”
“我，我是宗门的罪人，已经逼得父亲身死，宗门避世，绝不应该在为宗门惹麻烦。”
“那个魂兽竟然和那小子……暂时养着吧，小三的魂环魂骨一个都跑不了。”
“届时正好有他们痛苦难受之日……”
“阿银……”
杀意倏起倏落。
少年抱紧少女的力度同样随之或是沉重或是清缓。少女没有丝毫拒绝和反抗，反而回搂少年脖颈，几乎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吻得更加放肆，更加热烈！
唐昊冷眼注视一会，离开此地。
林玦长舒一口气，暂时松开脸色殷红如血，厄自喘息不止的小舞。
“走，他走了吗？”
“还在学院……我虽然没开感知视界，但你的感知怎么可能比我还敏锐？”
“……”
“好，我不问了。”
少女把脸颊埋在林玦脖颈间隙，亲密无比，求饶般喃喃着，哄道：
“莫生气，莫生气……”
林玦的手脚开始不老实，毛躁如猴。
小舞瘫软的几乎全靠林玦支撑身体。
“该走了……别……咱们该走了……”
林玦压制小舞，紧贴在笔直宽厚的树干上，捏起她染上红晕的尖俏下颌，仔细打量这看似好像已经属于自己的尤物，深深呼吸。
小舞微抬脸颊，眼神迷茫。
“唐昊一定会找他儿子的……他可能还会来看我们正在干的事……你确定要这时候走吗？”
少女一愣，随后眸中拉出情欲的水润细丝。
“那不走……不走……”
接着没有言语，只剩悉悉索索的唇齿交缠声，喘息声，最后是恳求声。
一同消弭于夜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