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献祭，只是悲剧的开始
……
“阿银，阿银……我……”
唐昊思维模糊，眼前尽是那个水蓝色发色，对他巧笑嫣然的温柔女子。
一颦一笑，无不牵扯着心房隐隐作痛，撕心裂肺的酸楚汹涌而上，唐昊再一次的陷入这痛苦的挣扎之中。
“可是，可是，怎么能第二次，第二次……”
阴森嘶哑的声音打断混乱遐思。
“既然阁下仍然无法做出决断，那老夫无妨再次展现出一点诚意……”
独孤博忽地想起什么，饶有兴趣道：
“老夫刚刚才说过，你难道不想知道……”
“十三年前，昊天上宗为何果断封山？并且将阁下之名从宗门除去？这其间的隐情……”
“这些年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
唐昊浑身一震，眸光深沉，看向独孤博。
“你说什么？”
独孤博含笑不语。
唐昊道：
“呵呵。毒斗罗哪来的心思，竟会在意唐某的往事？”
独孤博也不生气，解释一声：
“老夫不像那些底蕴深厚的宗门世家，小门小户的，自然做事要小心谨慎一些。”
“初次听闻昊天斗罗的大名，怎能不让人心生警惕？提前调查，方能知己知彼……却不想，竟会翻出一些令人惊叹的陈年往事。”
“左右老夫不愿与你结仇……杀了你儿子，现在对我不过是泄恨而已，损失的仙草无法弥补，你若能答应我的条件，自然一切好说。”
忽地，唐昊理解了独孤博的做法。
哦……那两株仙草当是这独孤博为自己唯一的后辈准备的吧，这才在失去后，想要谋求十万年魂骨……
可怜天下父母心。
唐昊沉默应对。
似乎是见唐昊久久不曾表态，独孤博沉吟许久，喟然长叹：
“也罢……”
“老夫先起个由头……”
“前提说好，老夫的话，一部分是没有事实根据的猜测，当不得真，但是另一部分，需要阁下细细斟酌……”
唐昊脸色阴晴不定，道：
“已经到了此等境地，毒斗罗有话不妨直说！”
以唐昊的视角，当年的事实在再清楚不过。
他带着即将分娩的妻子阿银在返回宗门的路上，被武魂殿中人发现十万年魂兽身份。
继而，武魂殿上代教皇千寻疾带领两位长老殿的长老前来阻截，猎杀阿银，妄图得到珍贵的十万年魂环魂骨。
最后自己重伤不敌，阿银产子后主动献祭，自己拼了命重伤千寻疾后携带婴儿唐三逃出升天。
再之后，千寻疾身死，武魂殿剑指昊天宗，昊天宗上任宗主唐昊的父亲得知此消息后活生生气死，昊天宗除名唐昊，彻底封山避世，不在斗罗大陆显名。
唐昊突逢大变，妻死父亡，又成了宗门罪人，不堪打击，几番转折流落圣魂村，酗酒度日直至唐三武魂觉醒。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快到唐昊根本无法反应。
等此事件告一段落，遗留在这位被全大陆称颂无双战力的昊天斗罗内心中的，只剩下痛苦与懊悔。
以及对武魂殿的深深的仇恨。
独孤博缓缓讲述了这段揪心夺肺的往事，见唐昊面色如常，旋即放下心来，正式提问道：
“仅凭阁下当时战力，如何从三位封号斗罗的围攻之中逃出生天，并且，更遑论你还带着一个极端脆弱的婴儿？”
“要知道，保护一个毫无知觉的婴儿不受封号之间战斗的余波摧毁……请恕老朽直言。”
毒斗罗给出自己的判断。
“就算是你我二人合力对敌，面对武魂殿三位长老……这孩子也要当场化为血水。”
昊天锤真就那么强大？
不，强大的只有当时的天下第一人，唐晨。
唐昊木然，僵硬开口：
“当时，本是这孩子的母亲保护了他……”
十万年魂兽献祭时产生的特殊结界确保了唐昊有充足的时间完美协调自身魂质，以及维持三元平衡，进而同时升华，方可晋级封号。
阿银作为一个濒临死亡的母亲，舐犊情深，在那时候同样分出了一部分生命属性魂力庇护刚刚才诞生于世的唐三。
如此，唐昊只需携带唐三突围，无需再多余消耗魂力佑护婴儿。
独孤博恍然点头。
先前那番半是威胁，半是妥协的对话现在终是起到了效果。
这唐昊不知不觉间，已经对他有了最基本的信任，相信他的所作所为是真的是要与昊天宗交好，这才能浅易透露当年细节。
“阁下又是如何突围的呢？”
独孤博再问。
唐昊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两个字。
“炸环。”
“老夫大胆猜测，阁下炸环后的第一攻击目标，当是上一代的教皇，天使斗罗千寻疾吧。”
虽是猜测，但是独孤博的语气相当之笃定，犹如自己当时亲临现场，经历了那场大战似的。
唐昊看向独孤博的眼神略带惊讶，最后沉重叹息：
“毒斗罗猜的不错……吾当时心念沸腾如汤，拼死出手，使出我宗门秘技独攻千寻疾……几乎就要将之毙命于我昊天锤下，报此大仇！”
“可惜，武魂殿两位长老及时救援，三人联手吃了我一击大须弥锤，抵挡之余，吾魂力耗尽，再没心思观察战果，一心携带小儿遁走……”
独孤博安慰道：
“事实如此，昊天斗罗无需如此。”
听闻此话，唐昊登时自回忆的伤感中恢复过来，目光沉凝，低声问道：
“那千寻疾正面受我一击，当场重伤垂死……还没回到武魂殿便一命呜呼！”
“还有那两名长老，亦是受伤不轻，其中一位封号回转武魂殿中后同样不治身亡……”
“但是听独孤前辈的意思，此事怎么……另有隐情？”
独孤博看他一眼，终于摇了摇头。
“老夫痴长几岁，混迹魂师界的时间自问超过大陆九成魂师。”
“仅凭老夫一人的眼光，以及浸淫封号境界三十余年的经历经验来判断的话……”
“唐昊，就在你逃脱围杀之时，当时的战况应当是这样的。”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
“千寻疾。重伤但不致死。”
“二位武魂殿长老。顶多轻伤。”
未等唐昊质疑，独孤博侃侃解释：
“在分析结果之前，同样需要加入时间，环境，状态等客观因素，综合判断。”
“对比等级。千寻疾当时已经95级。”
“对比战力。95级的千寻疾自身本就拥有顶级武魂六翼天使，领域最少二重境界顶峰，真身境界未知。”
“但是天使一族向来真身领域同时修行，堪称同阶无敌，其魂质更有光明，神圣，火焰，净化，多重复合特性……”
“虽然他正面承受大须弥锤一击。但是以今日阁下所展现的战力来看嘛……上代教皇能够重伤已经是阁下超常发挥了。”
唐昊听着，太阳穴突突狂跳，他强忍着怒气，沉声道：
“毒斗罗是说，那千寻疾不是我杀的？”
“然也！”
唐昊呵呵一声，自是不信。
普天之下，除了他唐昊，还有人能杀教皇，谁敢杀教皇？
独孤博厄自说道：
“老夫判断。那两名长老当时放弃围杀，反而在千寻疾面临危险时舍身帮助，选择一同承受昊天锤的威力，当自有其中原因。”
“一来，武魂殿教皇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二来，上一任天使斗罗，千寻疾的父亲还尚存于世……那可是能与你先祖唐晨同代争锋的绝世猛人。”
“即便是为自身着想，千寻疾都必须保护，否则后果十分严重。”
独孤博啧啧一声。
“三人同时分担。你一初入封号的小辈，又凭什么杀二伤一呢？”
唐昊皱起眉头，实在不是他不肯相信，而是除了那一次，他在没有与其他封号斗罗有过争锋的经历。
而自己这几年成日酗酒，荒废修炼，暗伤淤积，对此等级的普遍战力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但是从独孤博今日表现出来的战力来看，自己杀死教皇，当是不可能的。
此中竟然真的另有隐情？
那自己的仇人除了武魂殿，是否还有其他人？
还有宗门后续的一些列异常变故……
眼见唐昊神色变化，独孤博淡淡道：
“老夫此番全是个人之见，昊天斗罗如果还想接着听……”
唐昊回神，直视独孤博，只见他话锋一转，道：
“那老夫的条件，还请阁下现在给出一个痛快的回答。”
独孤博幽幽道。
“如若不答应的话，接下来的话，咱们也就不必说了，不是吗？”
唐昊瞳孔收缩。
对面，独孤博双手自然垂落与刚见面时别无二致，袖袍飘摇，好似毒蛇藏匐于草丛之中。
毫无疑问，只消自己稍有异样，登时又是一场大战。
可第一时间的试探则是告诉唐昊，毒斗罗的战力不能小觑！
若是没有自家经络暗伤，没有淤堵，那大可一试，无非生死相拼。可是如今，自己还有机会吗？
想到此处关节，邋遢黑袍下的躯体隐隐颤抖。
尚且，这独孤博为人处世之狠辣老练，他此生仅见。
斗战不成，放跑了他，不仅小三性命难保，还会连累宗门。
他只要十万年魂骨。
该怎么抉择呢？
真是困难啊。
“阿银……阿银我该怎么做？”
小三不能不救。
父亲因我这不孝子活生生气的吐血而死，我有何颜面回归宗门？
还有宗门养育提携之恩。
还有阿银，阿银的仇，也要小三和我去报！
在彻骨的煎熬中，唐昊第二次做出了决定。
已经死了的，自然要为还在活着的让路，不是吗？
声音有些颤抖僵硬：
“好，我答应了。”
独孤博满意的点头。
这就是智慧的魅力，左右知道唐三背后有了一个封号斗罗，杀也杀不得，不如拿这已经成为废物的唐三来换取一些资源。
要是上来就喊打喊杀，生死相拼，这唐昊不仅不会如此容易的奉上一枚十万年魂骨，反而会和他独孤博结为死敌。
一得一失，如何抉择？
这下好了，这唐昊出了魂骨，领回儿子，还要念他独孤博的好呢！
【“没事，他还得谢谢咱呢！”——某著名小品。】
……
说完这句话，唐昊整个人轻松了许多，既然作出决定，那就不再犹豫。
忽地他感觉自己没有在决定前想象的那么痛苦。
意识到这一点后，唐昊心中一阵慌乱。
事实上，背叛这种事就和出轨一样，只有第一次与无数次的区别。
他急忙道：
“独孤前辈！现在能与唐某全盘而出了吧……”
独孤博哈哈一笑，当即赞同：
“误会而已，唐家兄弟能够放下成见，老夫欢喜之至，又怎敢隐瞒？”
唐昊对独孤博突然的热情没有丝毫感触，他现在只想快些得知真相，救出小三。
独孤博自然看出了唐昊的不耐，也就不卖关子，迅速切入正题。
“当前可以确定……千寻疾之死当是另有其人，凶手未知，但有一条目的是很明显的。”
“那就是嫁祸！将，致千寻疾死亡的原因，嫁祸到你昊天斗罗的头上。”
唐昊全神贯注，肌肉绷直，拳头紧握。
“不仅如此。只要阁下成为了杀死千寻疾以及另一位武魂殿长老的人，那么也就相当于你背后的昊天上宗正式挑衅武魂殿，并且与之敌对。”
“武魂殿开战昊天宗这出大戏，背后不知牵扯到多少势力，暗流涌动，那就不是吾一介山野匹夫能够妄加评论的了……”
“但老朽能够确定。”
峰回路转，唐昊已经是怒不可遏，当即追问。
独孤博道：
“昊天宗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应对同样精彩绝伦。”
唐昊心头一紧，厚厚的下唇颤动，未发一言。
“别人不知，难道昊天上宗其余的封号斗罗不知道自家昊天锤进阶封号能发挥出几成的威能？”
唐昊猛地一呆。
“父亲他……”
独孤博合理推断：
“纵然再不智慧，昊天宗也决计不会听信武魂殿死去两名长老级封号的罪魁祸首，是刚刚步入封号的你做的。”
“以一敌三，你未死逃脱已然是普天之幸。”
“但是，武魂殿终究是死了人。所以老夫猜测，昊天宗一方当是判断你唐昊晋级后大战一场，此刻当是身受重伤，武魂本源遭受重创，战力受损……”
“纵然没有失去封号级别战力，但也无法战胜任意封号斗罗。虽然突破等级，但时日尚浅，与即将面临的全局对战没有决定性的作用。”
唐昊听得失神。
“况且，此弥天大祸如果不是你闯下，那至少证明，除却武魂殿，昊天宗两方之外，应当还有一方势力隐藏在暗处……”
“连杀两位封号，却仍有实力隐藏在幕布之后操纵武魂殿动作……啧啧，这方势力对昊天宗的态度，同样说不上什么友好。”
“在这种条件下……”
独孤博话未说尽，唐昊已然喃喃自语道：
“父亲他绝对不会贸然与武魂殿开战。”
“正是如此！”
独孤博斩钉截铁，语调激昂：
“所以，接下来的事就很好理解了。”
“昊天宗选择封山避世。”
“因为与其出这个风头，联合其余宗门对抗武魂殿……最后不管是输是赢，结果自身宗门实力必将大损……”
“届时，极有可能被隐在暗处的势力摘了桃子。”
“不如避世，也不过是令昊天宗的第一盛名蒙羞而已，但却相当一部分保存了宗门实力。“
“失去虚名与失去底蕴……如何抉择，在昊天宗宗主眼中，想必相当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