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比比东，林玦，尔诺里斯
……
“三十级便能够领悟领域，看来不仅仅是审时度势，魂师的道路，你走的也很通畅。”
“武魂殿正需要似你们这样的年轻血液。”
教皇不无赞叹，以一种欣赏自家后辈的慈祥眸光，微笑注视林玦。
“未来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
林玦心中生出一丝熟悉的怪异感。
略一回想，他便知道了这种感觉的来源……眼前的美女教皇同样也是一个画大饼的高手，这不就是斗罗版的“我很看好你，加油干活”的翻版吗？
比比东老板似地微笑，这句话林玦没接。
这饼我不想吃。
教皇问完，忽地转变态度，眸中暗含鼓励，温和道：
“魂尊级别便能领悟武魂领域的……吾过去也未曾听闻过，林玦，在修行上可有什么疑问？”
这，这是要点拨他？
突如其来的关爱令林玦极不适应，本来想要推脱，但转念一想，对方的魂力等级最起码也是封号斗罗级别，比他高了不知多少，送上门来的指点，不要白不要。
他便实诚道：
“属下近期还真有一个痛点……”
将自身武魂的缺项一一说明，特别强调了下‘魂力虹吸’的概念，期望对方能够得出与尔诺里斯不同的观点。
比比东沉吟一会，认认真真注视林玦，轻启朱唇：
“真是奇妙的观点，质、量不合，魂力虹吸……”
“想必吾之看法与尔诺里斯长老一致，你的魂力等级太低，领域就暂时不要再深入了，以免出现难以挽回的事故。”
“关于魂力形态的转化，本座记得有一处地方介绍的很是详尽，具体是在大档案馆第七层……”
教皇随后报出一串数字，想必是藏书排列序号之类的，林玦躬身谢过。
这场教皇私下进行的问讯已经接近尾声。
林玦紧张心情缓和了些，不由问道：
“冕下，不知会如何处置林玦？”
“你这么喜欢被责罚？”佳人居高临下睥睨林玦，言辞玩味。
闻言，林玦惊喜抬头。
“教皇冕下是说，不会责罚于我了？”
比比东扫视林玦，忽地顿了顿，后轻笑出声：
“你贡献飞行魂技，本颇有功劳，然狂悖行事……”
“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推广飞行魂技必然需要大量文稿副本……这样吧，你就辛苦些，拓印复制个一千份左右。”
教皇略施粉黛的妩媚笑容很有一番奸猾狡诈之异样魅力，她嘴角弯起一抹动人的弧度，好似藏在乌云后的月牙。
“不会太为难你吧？”
教皇大人，我还是喜欢你刚才那副桀骜不驯高高在上的样子，请你恢复一下……
林玦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不为难，不为难。”。
少年边说边把头摇成拨浪鼓。
满意点头，说完这句，教皇不再言语，眸子移到别处。
林玦福灵心至，当即抚胸道：
“林玦告退。”
教皇慵懒的挥手，作为二人第一次见面的结束动作。
林玦先是正面后退十米左右，后再转身大步离开。
教皇殿的大厅再一次变得空空荡荡的，没有声音，没有光亮。
六翼天使四周甚至连流动的风也不存在了，这里宛若一摊死水。
比比东婀娜多姿的娇躯无声伫立原地，她隐藏在黑暗阴影中，心中思考着尔诺里斯的用意。
教皇与这位与众不同的长老中间一直有着一份独属的政治默契。
比比东要的是绝对的权利。
尔诺里斯要的是纯粹的信仰。
这是二人能够合作的前提关键，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可今日尔诺里斯没有一同前来觐见，这是否也算是一个相对隐晦的政治信号？
尔诺里斯诉求未知。
比比东头疼的捏了捏眼角，她不知道这番吃下长老的一个人情后带来什么后果，她只希望暂时自己用不到这份来之不易的‘筹码’。
又回想刚刚与林玦对话的全部细节。
“这般流畅自如的对答……难不成是长老在提前安排？”
教皇心底是不信的。
她有种模糊的预感，此事不是出于尔诺里斯的手笔。
反倒是尔诺里斯的这个亲传弟子，林玦。一个行事风格迥然与他老师的少年，令她耳目一新。
关于长老尔诺里斯，比比东素有了解。
其人做事向来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智略深远，行事喜好稳中求变。执掌【枢机总务】十余年，从未有过丝毫差错。
而这林玦……
天资纵横自不必多说，行事风格独独锋芒毕露，完全没有其师老成稳重的影子。
更加令人击节赞叹的是他小小年纪，便对朝局时势的把控判断如此精准。虽然手段稍显稚嫩，但所欠缺的不过是俗世的磨练。
“此人今后必成大器，如能为我所用……”
不，是必要为我所用。
利欲由心的女子万般思绪涌动，眸中光芒倏忽闪灭，阴晴不定。
“是个聪明人。”
林玦初次与她见面，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便判断出自己无意以此事惩罚他。
俏皮话一句接着一句，真当她比比东是什么不谙世事的花季少女吗？
这是在试探她的底线与态度。
那她索性不如真就做一个威严中捎带知心的教皇大姐姐好了？
恰到好处的微笑，精心算计的嘲讽，最后暖心的指点。
“此人值得拉拢。”
况且……
“本教皇最喜欢的就是聪明人……”
长裙舞动，绝色的教皇执掌权杖，最后绯色眼眸冷冷扫过圣洁天使神像，一点也不想要停留，身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
……
“成功了。”
深秋冷风吹拂过面庞，有种针扎似的疼痛，，从山顶眺望崇山峻岭的苍翠，林玦这个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起初想象的那么激动。
他平静的想。
“如此一来，预定的计划真正完成。”
“‘飞行魂技普适化研究’正式结束，其余的就是观察记录魂技的传播速度，与全大陆魂师的接受程度……”
“武魂殿果然迥异其余魂师势力，这里值得深入研究发展。”
他得到了结论。
从史莱克学院到七宝琉璃宗，从七宝琉璃宗再到天斗帝国，最后去往武魂殿。
魂技的流动过程如同货币在商贩手中转动一般灵活自如。
以及精准。
明显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宁风致，雪夜大帝，比比东。
这三个关键的节点无一不是站在自身的立场，做出切合自身利益的行动。
但是林玦的目的只有一个。
知识下行至普通魂师群体。
少年缓步走在山间蜿蜒阶梯上，迎着无处不在的呼啸狂风，步伐沉稳。他的手指拢在宽大纯黑袖袍内，远远看去，竟然真的像是刚刚朝见过天使之神的忠实信徒。
但是他不屑于此方世界的任何信仰。
年轻的黑衣主教走下直通教皇殿的阶梯。
……
翌日。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阳光穿过纱窗，投出规则四边形的影。
“这么说，教皇她就罚你抄上一千遍你的飞行魂技’？”
“是啊是啊，话说她都没说要手抄啊，这我得抄到啥时候……嗯，这么浪费时间的事情我可不做……”
“嘿嘿，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弟子的桀桀怪笑声令尔诺里斯长老抬手的动作顿了下，颇为头痛。
活字印刷术，就是你了！
林玦决定待会找点石头刻几个印章，然后找纸咔咔怼上一千下，让教皇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工业技术碾压的震撼！
尔诺里斯啜着香茗，欣赏弟子雄心壮志的模样。
“公开飞行魂技，已经是最优解了……”
老者斜睨一眼仍是走神的林玦，利用茶盏与茶盘发出的瓷器交击脆音惊醒了他。
林玦本听到了老师的话，回神后立即顺势问道：
“老师，我还没听您说起过当代教皇。这比比东……咳，教皇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十分好奇。
与教皇这一面之缘，不仅他给比比东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玦同样对这绝色佳人心生惊艳仰慕，忍不住有此一问。
尔诺里斯本不想回答，可弟子一问，又难免不陷入某些往事的囹圄。
良久，老人幽幽叹息：
“比比东，她天赋当世第一，本是上一代武魂殿圣女继位……”
“三十不到便晋升封号斗罗，是老夫见到过修炼速度最快的旷世奇才。”
林玦哦了声，心想我没问这些啊，他很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于是急声打听漂亮教皇姐姐的八卦：
“老师，我没问这些啊。我是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人格秉性什么的，这个不能说吗？”
“秉性……”
“应该是善良纯真吧，只可惜……”
尔诺里斯从往事中回神，冷眼瞥向林玦。
“你只需知道，比比东现在是武魂殿的教皇，这便足够了，其余的你不要多问。”
“啊？为什么？”林玦拉长了尾音，妄图拒绝。
“教皇另有隐情，此事有极大干系，事发了你老师我也保不住你。”
一听所与自己小命有所关联，林玦当即正襟危坐，正色道：
“弟子知晓，绝不再问。”
尔诺里斯忍俊不禁，当即笑道：
“你这性子，欸……”
“对了老师，我这武魂问题，该怎么解决，您有什么建议吗？”昨日林玦回到住处，尔诺里斯尚在处理政务，抽不开身，此时询问正是恰到好处。
“魂力的形态变化，让老夫想想……”
未几。
“你可以先去大档案馆第七层……”
尔诺里斯报出的数字序号十分熟悉，正是比比东先前建议林玦的。
林玦大为惊奇，当即说了遍前日诘问最后关头，教皇突如其来指点修行疑难的事情。
闻言，尔诺里斯脸色几不可查的微微暗沉，就连近在咫尺的林玦也没能发觉异样，老人沉思一瞬，随后说道：
“当是巧合而已。择日不如撞日，你先着手解决自身问题，此乃重中之重。去吧……”
林玦不疑有他，当即起身，越过老师就要出门口走的时候。
“小玦……”老人在背后轻声呼唤。
“怎么了，老师？”
尔诺里斯摇了摇头，微笑道：
“要仔细看，先人的典籍很是精细，不要一目十行。”
“知道了！”
林玦还以为是什么事，随意挥了手，随后蹬蹬蹬跑下楼，不一会离开竹屋。
尔诺里斯坐在茶桌前，透过窗户，远远的望着林玦三步并作两步踏着石阶远离他。
少年背影逐渐模糊，老人心中难掩失落。
“你的愿望，与我相悖，是吗，小玦？”
遍传魂技，不分阶级。
至此，老人才算是真正明了林玦的真实目的。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林玦主动引导促进魂技的流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对于林玦的聪慧，他要远比任何人都知道的深刻清楚，他的弟子绝对不是什么不知所谓的莽夫。
更何况是如此的魂技。
飞行，如果今后魂师人人皆可空中作战，那么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便必然会发生转变。
林玦的政治动机。
这是作为一个老师，时时刻刻需要明了的。连自己的弟子在想着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怎么教导他，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尔诺里斯本以为林玦的注意力大致是在七宝琉璃宗那边，可是长老也没有料到，最后竟然会是武魂殿教皇。
想必林玦必然已经达成了目的，否则，模样不会如此轻松。
受限于时代的局限，尔诺里斯不理解林玦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非凡的政治智慧隐隐察觉到了些许不安。
这弟子什么都好，可就是太有主见，让人头疼啊。
长老叹息，无心饮茶。
还有教皇。
比比东是个不容小觑的盟友，她是需要时刻警惕的对手，这二点长老从未松懈忘记。
她对林玦的态度也在预料之中。
林玦的年纪，天才，身份，以及尔诺里斯与比比东之间的默契，注定了比比东对林玦只会是拉拢。
教皇需要林玦维系她与尔诺里斯的合作关系。
这女人只看对方有没有用，是否对自己有用，能否通过他人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没用的都会被她舍弃。
心慈手软当不了教皇，更当不了武魂殿历史上唯一一个不是天使武魂还能压下所有舆论担任了十余年之久的女子教皇。
长老目光幽深，暗自思怵。
“或许小玦，能够成为维系吾与教皇关系的桥梁……”
他最近表现的与教皇过于亲密了，让武魂殿两大派系隐约意识到他和教皇之间的默契关系，这不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信仰派系还是家族派系，都不会允许除却教皇以外的另一个人物站在他们头顶上，耀武扬威。
即便他是长老，是封号斗罗那也不行。
比比东想要拿他当做靶子，承受攻击，自己隐藏在后面，同样不行。
尔诺里斯需要亮明态度，警告比比东不要越界。
当今局势得之不易，为大局计，不可变故。
茶案陶瓷杯中茶水已没有热气，失去温度。
长老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换，始终披着的纯白金丝材质的主教制式华袍无风抖动，他眺望近在咫尺的竹林美景。
风动无影。
“一切为了武魂圣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