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坦白

涂山容容握着陈舒雅的手，感受着对方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她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温和的鼓励，轻声回应。

“你说，我听着。”

陈舒雅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来面对接下来的坦白。

她避开了涂山容容清澈的目光，视线低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容容，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我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的名字……并不完全是你们所知道的那个。我的真名，是陈舒雅。而陈雨烟……他，他是我的父亲。”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涂山容容脸上那惯有的、仿佛能化解一切风雨的温和笑容瞬间冻结，然后如同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

她那双总是眯着的、给人以温柔和智慧感的眼睛，在这一刻难以置信地猛然睁开，露出了罕见的、清澈却写满了震惊与受伤的瞳仁。

“你……说什么？”

涂山容容的声音干涩，几乎不像她自己的。

她感觉到自己正握着陈舒雅的那只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温度迅速流失，变得如同冰块一般寒冷。

陈舒雅清晰地感受到了掌心中那只手的变化，那刺骨的冰凉仿佛直接传递到了她的心里。

她急忙抬头，对上涂山容容那双完全睁开、充满了混乱、难以置信以及……被深深刺痛的眼睛。

“容容，你听我解释！”

陈舒雅的心揪紧了，她急切地想要弥补，想要安抚。

“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或许带有一些父亲安排的因素，是想通过我更好地了解涂山，了解雅雅阿姨……”

“但是，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我的心动，我的快乐，我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没有一丝一毫是虚假的！爱上你是我的本意，容容！”

然而，此刻的涂山容容，几乎听不进这些辩解。

欺骗，赤裸裸的欺骗。

她回想起与陈舒雅相识的点点滴滴，那些看似巧合的相遇，那些志趣相投的交谈，那些温暖悸动的瞬间。

难道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上？

她以为陈舒雅是不同于涂山那些因敬畏或利益而接近她的人，是真正理解她、与她灵魂契合的独特存在。

可现实却如此讽刺，她不仅同样是“有目的”的接近，甚至身份还是如此的特殊。

这个身份像一道巨大的鸿沟，瞬间横亘在两人之间。

陈雨烟，姐姐寻觅百年、爱恨交织之人。

而陈舒雅，是他的女儿。这复杂的关系网，让涂山容容感到一阵眩晕和恶心。

她甚至无法确定，陈舒雅此刻口中的“爱”，是否又是另一个谎言的开端。

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涂山容容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试图将所有的情绪封锁在眼底。

她用力地、几乎是挣扎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陈舒雅的掌握中抽回来。

“放开……”

她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心死的冰凉。

她不愿再面对这张让她心动如今却带来无尽痛苦的脸，不愿再听那些真假难辨的言语。

她只想逃离，将自己缩回那个用智慧和淡然构筑起来的保护壳里。

陈舒雅看着涂山容容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决绝的、想要抽离的动作，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

她明白，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而虚伪。解释越多，可能越是加深对方的误解和痛苦。

就在涂山容容几乎要将手完全抽回的刹那，陈舒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阻止了涂山容容的逃离。

紧接着，在涂山容容惊愕地重新睁开眼的同时，陈舒雅倾身上前，另一只手迅速而坚定地扶住了涂山容容的后颈。

她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近乎破釜沉舟的气势，吻上了那双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唇。

“唔！”

涂山容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那双完全睁开的、还带着泪意的绿色眼眸，瞬间瞪得更大，写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不可思议。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陈舒雅近在咫尺的、紧闭着的双眼上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对方鼻息间温热而急促的呼吸。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清晰、温热、且柔软，带着陈舒雅特有的、淡淡的气息。

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几分笨拙，但却充满了炽热的情感。

涂山容容本能地想要挣扎，想要推开这突如其来的、逾越了此刻复杂心境的亲密。

她的身体僵硬，耳朵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羞恼而瞬间竖起。

这可是在诡异的教堂里，在姐姐与陈雨烟对峙的紧张氛围下，旁边还有梅林、格曼以及那个神秘的金发少年可能投来的目光。

然而，当她抬起手，想要用力推开陈舒雅时，指尖触碰到对方单薄的肩膀，却感受到了一种同样剧烈的颤抖。

那不是算计的颤抖，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害怕失去她的恐惧。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涂山容容被欺骗感层层包裹的心防。挣扎的力道，不知不觉间减弱了。

陈舒雅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她只是固执地、紧紧地贴着涂山容容的唇，仿佛要通过这最直接的肌肤相亲，将自己无法言说的真心、懊悔和那份不容置疑的爱意，直接传递到对方的心里。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几秒钟后，陈舒雅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了一点距离，但目光依旧紧紧锁着涂山容容。

她的脸颊泛着红晕，呼吸还有些不稳，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坦然。

“现在……你还能怀疑我的感情吗，容容？”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清晰地说道。

涂山容容怔怔地看着她，嘴唇上还残留着那份温热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嘴唇，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惊、羞恼、残余的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笨拙而炽热的举动所触动的心弦。

她别开脸，不再看陈舒雅，耳朵却依旧红得厉害，声音低若蚊呐，带着一丝慌乱和未散的冷意。

“你……你真是……胡闹！”

陈舒雅看着涂山容容侧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和依旧竖着的、透露出主人心绪不宁的耳朵，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容容没有再立刻推开她，也没有再用那种冰冷的眼神看她。

看样子还有戏。

她不敢再逼问，只是默默地、重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涂山容容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

这一次，涂山容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