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曲终人散:一代枭雄落幕
“别吵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里撞过来,带着浓重的东欧口音。是绑匪里的一个,刚才就是他把黑布蒙在他们眼睛上的。
牛犇犇的哭声猛地一顿,随即哭得更凶了,像是被这声呵斥吓破了胆。
“我儿子才八岁!”牛金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诸位要什么,尽管开口。钱,我有的是。只要放了我们一家三口,十亿,不,二十亿,马上打到你们账户。”
他说着,下意识挺了挺腰。
从前在生意场上,他靠这沉稳的语气压下过多少风浪,可此刻,矿洞里只有死寂。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低低的笑声传过来,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笑声里裹着恶意,像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
于丽丽的心猛地往下沉。
她比牛金城更懂这些笑声里的不对劲——不是见钱眼开的犹豫,是猫捉老鼠时的戏谑。她悄悄往牛金城那边靠了靠,手指碰到他的手背,冰凉一片。“金城……”她刚叫了一声,就被粗鲁的拉扯打断了。
麻绳被猛地拽起,于丽丽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跌过去。
“啊!”她惊呼一声,膝盖磕在坚硬的石头上,疼得眼前发黑。
“你们要干什么!”牛金城嘶吼起来,他想扑过去,可身上的绳子捆得死死的,一动就勒得肋骨生疼。“我说了给钱!你们要多少都给!别碰她!”
“钱?”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烟味的呼吸喷在她脸上,“麦先生要的,可不是钱。”
麦先生?牛金城的脑子“嗡”的一声。麦大鲵?麦大头?那个曾经被他牛金城踩在脚下的不入流角色,在他面前连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的“瘪三”?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难道是当年金虎干的事情败露了吗?
无数念头在脑子里乱撞,可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于丽丽的哭声。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于丽丽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我儿子还小,我丈夫有钱,我们都给你们……求求你们……”
于丽丽还年轻,也就三十多岁,二十几岁就嫁给牛金城,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曾经还是华国首富的女人,见证着牛金城在华国一步一步走向财富之巅。
别说受这种罪,连粗话都没听过几句。
此刻被几个陌生男人围着,粗糙的手掌在她身上乱摸,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了,除了哭着求饶,什么也做不了。
“放过你?”刚才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了,“于女士,你丈夫对麦先生生做过什么事情,他难道不清楚吗?怎么没想过放过我们?”
牛金城目眦欲裂。
他知道于丽丽最要体面,此刻却被人这样凌辱,比拿刀割他的肉还疼。
此时,传来了衣服撕裂的声音……
“麦大鲵!我跟你拼了!”他发疯似的扭动着,绳子勒得手腕渗出血来,可他像感觉不到疼,“你有种冲我来!动女人算什么本事!”
“冲你?”有人踹了他一脚,他闷哼一声,撞在岩壁上,眼前阵阵发黑。“别急,等会儿就轮到你。”
矿洞里的哭声、求饶声、男人的调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锅浑浊的烂泥。
八岁的牛犇犇被吓得哭声都变了调,“妈妈!妈妈!”他哭喊着,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扭动,“放开我妈妈!呜呜呜……”
“吵死了!”一个匪徒被哭烦了,抬脚就朝着哭声的方向踹过去。牛金城眼睁睁听着儿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
“犇犇!”于丽丽的声音瞬间拔高,凄厉得不像人声。她猛地挣脱了一只手,胡乱地朝着儿子的方向抓去,“我的儿子!你们把他怎么了!”
牛金城也僵住了。
那声闷响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砸得他连呼吸都忘了。他猛地低下头,蒙着眼睛的黑布被眼泪浸湿,贴在脸上,又冷又黏。他知道,他的犇犇,那个昨天还抱着他脖子要吃草莓蛋糕的小儿子,可能……
“别叫了。”匪徒不耐烦地按住于丽丽,另一个人走到牛犇犇身边,踢了踢地上小小的身子,没动静。他朝着同伴摆了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
于丽丽看到了——虽然眼睛被蒙着,可她能感觉到儿子没了气息。那股支撑着她求饶的力气瞬间没了,她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一声声的,听得人心头发紧。
牛金城没哭。
他只是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血来,满嘴都是血腥味。他知道自己错了——他以为有钱就能摆平一切,以为对方不过是图财,却忘了资本的刀,从来都沾着血。
他不该把家人带到美丽国来,不该为了那一点点的所谓和许振峰那样的人硬碰硬,更不该……没保护好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于丽丽的呜咽声也低了下去。牛金城能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灭。
牛金城想叫她的名字,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匪徒们似乎终于玩够了。
有人走过来,扯掉了牛金城眼睛上的黑布。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模糊中看到于丽丽躺在不远处,衣服被扯得稀烂,脸上全是泪痕和尘土,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
“该你了。”那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牛金城没反抗。
他看着地上儿子小小的身子,看着不远处没了动静的妻子,突然觉得累了。
那所谓的几十亿资产,那些生意场上的输赢,此刻都成了笑话。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算什么资本枭雄?
他被拖到矿洞深处,冰冷的刀锋贴在皮肤上时,他甚至没觉得疼。只是脑子里闪过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于丽丽的时候,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自家别墅的花园里,对他笑;闪过犇犇第一次叫“爸爸”的时候,含糊不清的,却让他高兴了好几天;闪过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度假,犇犇追着浪花跑,于丽丽靠在他身边,说“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真好”。
“就这样一直过下去,真好……”他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刀锋落下,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眼前的光线开始模糊。接着是舌头被割掉的腥甜,眼睛被刺瞎的黑暗,手脚被打断的脆响……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在地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说不出,只能感觉到血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去,冷意从脚底往上爬。
后来,他被人扔进了拉斯维加斯的下水道。污浊的水漫过他的身体,带着腐烂的气味。他能听到远处城市的喧嚣,那是他曾经追逐过的繁华,此刻却隔着厚厚的泥土和污水,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在下水道里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于丽丽和犇犇最后怎么样了。只是偶尔,他好像还能听到犇犇的哭声,听到于丽丽温柔地叫他“金城”。他想抬手去摸,却只有断了的胳膊无力地垂着。
一代资本枭雄,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没有人为他唏嘘,没有人为他惋惜,只有拉斯维加斯的风,偶尔吹过那处废弃的矿洞,带起几声模糊的回响,像谁在低声哭泣,又像谁在无声叹息。
而下水道里的血,很快就被污浊的水冲散,没留下一点痕迹,仿佛他从未活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