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过年烧纸5
王思诺几乎是瘫软在客厅那张老旧却厚实的绒布沙发里。从卫生间逃出来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挪到这里,仿佛沙发坚实的靠背和两侧的扶手能构成一个脆弱的堡垒,将她与那个无处不在的恐怖短暂隔绝。
镜中那张怨毒的老妪面孔,如同高清的恐怖影像,在她紧闭的双眼前反复播放。每一次回放,都带来一阵新的心悸和彻骨的寒意。
那不是模糊的影子,不是光影的错觉,是清晰到能看见皱纹、感受到冰冷呼吸的近距离接触!王婆的鬼魂,它的恶意是如此具体,如此咄咄逼人。
客厅里,春节的气氛依然浓郁。电视里播放着热闹的贺岁节目,五彩斑斓的光影投射在墙壁上。
家人们分散坐着,父亲王志刚和爷爷还在津津有味地品评着昨晚的春晚节目,母亲李桂兰和奶奶则在轻声聊着家长里短,手里还忙着摘晚上要吃的菜。
豆豆在地毯上摆弄着他的新玩具火车,嘴里发出“呜呜”的拟声词。
这一切声音和画面,传入王思诺的耳中眼中,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扭曲的毛玻璃。
温暖、喧闹、生机勃勃……这些本该抚慰人心的元素,此刻却与她内心那个冰冷、死寂、被恐怖占据的世界产生了剧烈的割裂感。
她像个局外人,被困在自己制造的噩梦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对此一无所知,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镜中那一刻感受到的、来自背后的阴冷气息。就在指尖无意识的触碰中,一种异样的触感让她猛地一僵。
皮肤上,似乎有一圈……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细微的凹凸感?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她缓缓地、带着巨大的恐惧,低下头,将左手腕抬到眼前。
客厅顶灯明亮的光线,毫无保留地照射在她白皙的手腕内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在她左手腕内侧,清晰地印着一圈乌青色的手印!
那手印不大,指节纤细,轮廓却异常分明!五个指头的压痕,拇指与其他四指相对的位置,甚至能看出用力攥握时指腹留下的细微印迹!
那乌青的颜色不是普通的瘀伤,更像是一种浸入皮肤底层的、带着死气的阴霾,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手印周围的皮肤冰凉,与身体其他部位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错觉!不是幻觉!
王思诺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用右手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那圈乌青。触感是真实的皮肤,没有肿胀,没有痛感,但那印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恐怖的宣告!
是王婆!
就在刚才,在卫生间那面镜子里,当它几乎贴在她身后,用那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她的时候,它不仅仅是在恐吓她——它真的触碰了她!这只冰冷的手,跨越了虚与实的界限,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它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它不再仅仅是视觉或听觉层面的骚扰,它已经能够施加物理层面的影响!这个手印,是一个警告?一个标记?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契约的开始?
联想到五叔公所说的“怨气重”、“见不得别人好”,再结合这冰冷的烙印,王思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王婆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得到一些祭品那么简单。这乌青的手印,像是一个邪恶的锚点,将她和那个怨灵更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它是在宣示所有权吗?那句在低语中听到的“来了……就别想……走了”,此刻如同丧钟般在她脑海中敲响。
“姐,你怎么了?手冷吗?”豆豆不知何时跑到沙发边,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王思诺紧紧握着左手腕的动作。
孩童天真无邪的声音将王思诺从恐怖的深渊边缘暂时拉回。她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将左手藏到身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豆豆,姐就是有点累。”
李桂兰也注意到了女儿的异常,关切地问:“思诺,你脸色真的很差,从早上起来就不对劲,是不是真生病了?要不要去村卫生院看看?”
“不用!妈,我真没事!”王思诺急忙否认,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就是没睡好,有点头晕,我坐会儿就好。”她不能让家人察觉,不能把他们也卷入这可怕的旋涡。这份由她无心之失招致的恐怖,必须由她自己来面对和解决。
她重新靠回沙发背,将左手紧紧压在身侧,仿佛想要用体温去融化那块冰冷的烙印。内心的恐惧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也开始悄然滋生。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抱有丝毫侥幸心理!
五叔公的方法是唯一的希望。必须在今天晚上,就去王婆的坟前,尝试送走这个怨灵。尽管一想到要独自在深夜前往那个地方,面对那个刚刚在她身上留下印记的恐怖存在,她就恐惧得几乎要呕吐,但她已经没有退路。
这个家,这温馨的年节气氛,绝不能被这个来自坟墓的恶灵破坏。为了父母,为了年幼的豆豆,她必须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客厅的窗户,望向外面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天空。夜晚,正如同王婆的恶意一样,无声无息地逼近。而手腕上那个冰冷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一场凶险未知的较量,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