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妃英理的担忧

妃英理握着报纸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报纸发出了轻微的窸窣声。

在兰进门的那一刻,作为母亲的超乎常人的直觉,以及作为一名顶尖律师敏锐的观察力,就已经捕捉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女儿比平时沉重紊乱的呼吸声,那刻意回避的目光,还有那强装镇定却漏洞百出的语气。

她看着女儿几乎是仓皇逃离的背影,那双透过镜片显得格外清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深切的担忧。

她放下了报纸,身体微微前倾,张了张嘴,一个询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小兰,你……”

然而,“怎么了”这三个字,终究是卡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犹豫中,走廊尽头传来了“咔哒”一声轻响。

是房门被轻轻关上,紧接着,是更为清晰的、内锁被旋紧的“咔嚓”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妃英理的动作顿住了,已经微微抬起的身体缓缓落回沙发。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儿房门的方向,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她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小兰从小就好强,心地善良,总是习惯把笑容留给别人,将委屈和泪水藏在心里。

尤其是在涉及工藤新一那个小子的事情上,她更是变得异常敏感和固执。

此刻贸然去敲门,急切地追问,恐怕不仅得不到答案。

反而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让她连这最后一点独自疗伤的空间都失去。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妃英理的唇边溢出。

她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

她知道,有些伤痛,必须由当事人自己去面对和消化。

过多的安慰在情绪崩溃的顶点,往往苍白无力。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予她时间和空间,让她先冷静下来。

等到情绪的暴风雨稍稍平息,再去轻轻叩响她的心门,耐心引导她说出心事。

想到这里,妃英理重新戴上了眼镜,拿起报纸,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所吸引。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指针规律行走的“滴答”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模糊噪音,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和寂静。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

而门的另一侧,毛利兰在确认房门锁上的那一刻,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倒在地板上。

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堤防,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汹涌而出。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只有肩膀在黑暗中剧烈地、无助地颤抖着。

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泪痕斑驳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仿佛她内心无法言说的混乱与悲伤。

她的世界,在这一晚,似乎随着那扇门的关闭,彻底陷入了灰暗之中。

而门内门外,母女二人,各自沉浸在无声的煎熬里,等待着黎明,或者说,等待着一次真正沟通时机的到来……

夜色渐深,墙壁上挂钟的指针不紧不慢地滑向十点。

客厅里,妃英理面前的报纸始终停留在那一页,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女儿紧闭的房门后。

那份寂静沉重得令人窒息,直到楼梯间传来一阵踉跄、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不成调的哼唱和钥匙串叮当作响的噪音,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嗝……我、我回来了!”

毛利小五郎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摇摇晃晃地推开门,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

他显然又在赛马场或是小酒馆里度过了“充实”的一晚。

若是平时,妃英理或许会冷着脸训斥几句,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但今夜不同。

女儿异常的悲伤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而丈夫这副醉醺醺、全然不知家中低气压的模样,瞬间点燃了她压抑已久的怒火和焦虑。

这股火气,既是对小五郎不负责任的气愤,更是对女儿所受委屈的一种无处宣泄的心疼的转移。

“毛利小五郎!”

妃英理“嚯”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却又蕴含着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能量,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又跑到哪里去喝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小兰找了你多久?”

小五郎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声呵斥吓了一跳,酒醒了几分。

但醉意让他更加口无遮拦:“哼!我、我那是去应酬!应酬你懂不懂?男人在外面的辛苦,你这个女人家……哎哟!”

他的话还没说完,妃英理已经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准狠,使出了她熟练无比的“制裁”手段。

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地劈在了小五郎的头顶。

“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小五郎的惨叫,一个新鲜出炉、红肿的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头顶隆起。

“啊啊啊,疼疼疼疼死了!你这个暴力女!”

小五郎捂着脑袋,酒意彻底被疼痛驱散,龇牙咧嘴地喊道。

“暴力?比起你让家人担心的行为,这算是轻的!”

妃英理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瞪着他,语气森然,

“小兰晚上出去找你,回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对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没出来。

你倒好,在外面逍遥快活!”

“小兰?”

小五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紧闭的房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家中异常的氛围。

他揉了揉头上的包,嘟囔着:“她……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一回来就把自己锁起来,肯定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或者……”

妃英理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小五郎,

“是不是你又说了什么混账话,惹她伤心了?”

“喂喂!你可别冤枉我!我今天都没怎么见到女儿!”

小五郎急忙辩解,但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些,似乎也担心真的与自己有关。

面对盛怒的妃英理和女儿未知的状况。

他难得的没有继续争吵,只是讪讪地换了拖鞋,灰溜溜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头上的包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今晚的“无妄之灾”。

这一夜,侦探事务所的气氛格外凝重。

妃英理和小五郎各自怀揣着心事,辗转难眠。

而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后,断断续续的、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几乎持续到了天明。